瞧这话说得多轻巧,好像在说你就劝劝他吧,又不会要你的命。杜月娘听得银牙欲碎,终于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好,我会劝他的,只是他若不听,我也没有办法。”
什么叫他若不听她也没有法子?这根本就没能解决问题,燕王哪能让她离开,当即咳嗽一声正色道:“小月儿啊,父王只有今歌一个儿子,一直拿你当女儿看。父王对你说句实话,不是父王嫌弃你,以着你的出身便是给今歌做侧妃都是抬举了,如今陛下是铁了心的要赐婚,父王便是想保你也保不住啊。”
言下之意便是识相的便将正妃之位让出来,看她可怜或许还会给她一个侧妃的身份,否则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杜月娘何等聪明,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看着燕王平静道:“既然陛下要我让出世子妃的位置,我不让便是抗旨,我可以让,但我有条件。”
听她说愿意主动让出世子妃的位置,燕王喜出望外,脸上的笑越发和蔼可亲,“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
被人这么欺负,要不让他大出血,她就不信杜!杜月娘静静的看着燕王,冷声道:“我可以与燕今歌和离,但要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从今往后我与他再无关系,省得再被人惦记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此言一出燕王倒抽一口凉气,不敢相信道:“你要与他和离?”
“对,我杜月娘虽然不是出生豪门大户,但也绝没有正妻降为妾的道理。既然燕王府容不下我,我又何必舔着脸在这里被人折辱。”杜月娘冷声道,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看得出令燕王很是意外。
燕王惊讶的望着她,好半晌才点头道:“你若执意要走,本王也不留你。只是你身份低微,今歌到底是有封地的燕王府世子,若是和离对他的名声有损,还是休吧。”
望着如此咄咄逼人的燕王,杜月娘冷笑一声,点头道:“休也可以,但一切按照大元律法走,王爷可有意见?”
“没有意见。”燕王点头就要走,却被她喊住,当即皱眉问道:“还有事?”
“空口无凭,还请王爷立个字据。”杜月娘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冷声道。
燕王用见了鬼的神情望着她,又怒又气道:“我们相识这么久,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您要听实话吗?没有!”杜月娘毫不客气道,末了定定的看着他冷笑着补刀,“在王爷心里,觉得有过吗?”
燕王气得够呛,但为了尽快将她打发走,负气走回书房迅速写好了字据盖了章,拿到她的面前抬手就朝她脸上丢,却被她身手敏捷的一把抓住。“你现在满意了?”
一目十行的将字据上的内容看清楚,杜月娘冷冷的瞥他一眼,对身后的白露道:“走,回去收拾东西。”
一路平静的走回墨梅园,就在白露以为她没生气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杜月娘突然抬脚踹向房中的百宝架,将上面的金贵瓷器玉器踹了一地。
“世子妃?”白露吓了一跳,脸色煞白的望着她,“您没事吧?”
“从今往后不要再叫我世子妃,你随青衣叫我一声姐姐就行。”杜月娘声线清冷,平复了一下心情,对快步走上来询问的马氏道:“娘,收拾东西,待会随我回泾阳。”
马氏不明所以,但见她这副怒气冲冲的模样,着实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唯唯诺诺的去收拾东西。
怒气难消的杜月娘迅速走到桌前,提起紫毫玉笔便洋洋洒洒的写了开来,不消片刻一纸休书便写得整整齐齐。望着休书下面自己的签名,杜月娘眼眶有些发热,不过却不是因为难过不舍,而是因为愤怒。
待重重的将印章落下,杜月娘抬手将休书折好装进信封,其中一份用镇纸压在一边,另外一份递给白露。
“白露,立刻将这份字据与休书送去京兆府尹,我要休夫!”
燕有孝那狗东西不是觉得她不配与燕今歌和离吗?那她就按照他的要求休夫,到时候看这老东西的狗脸还往哪里放!越想杜月娘越是生气,要是燕战知道他的龟儿子敢这么折辱她,非扒了他的皮打断他的狗腿。
白露吓得面无血色,惊道:“世子……姐姐,您三思啊,世子并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啊。”
“我意已决,不必多说。”杜月娘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被人踩进了泥里欺辱,哪里还能坐得住?!这些人仗着身份欺负她,那她就仗着燕今歌的宠爱当众给他们一个耳光!想将她撵走嫁给燕今歌,好啊,她倒要看看,她走了以后这些狂蜂浪蝶能不能如愿以偿。
白露还是觉得不妥,拿着字据和休书无奈的劝道:“姐姐,您可不能意气用事啊,若是伤了您和世子的感情就不好了。”
“我知道。”杜月娘点头,迅速写好纸条塞进雪鹰脚上的信筒中,拍了拍雪鹰的翅膀道:“去告诉他,让他处理好他家这些破事来泾阳,我会在那等他。”
等到燕今歌从雪鹰那看到了信上所言,心立刻沉入谷底,几乎是立刻起身返回燕王府,可等着他的却是满城的风雨。
谁能想得到,被陛下分外看重、被誉为京城第一人的燕王府世子竟然是入赘。如今人家不堪忍受燕亲王逼嫡妻为妾的做法,一纸休书送到衙门要将他休了,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一时间震惊了所有人。
瞬间封都流言四起,街头巷尾流传的都是燕世子与前世子妃之间的恩怨情仇。就连茶楼中的说书先生都开了台子说书,将那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说得要多详细有多详细,就好像他亲眼看到燕亲王是如何仗势欺人、逼迫人家嫡妻腾出位置的。
燕王也没想到会传出这种流言,他想派人去压却怎么也压不住,等到他发现杜月娘将四个孩子也带走的时候,忙起身就去追,死皮赖脸的不许她将孩子带走。
“杜氏,你走可以,将孩子留下。”燕王蛮横的从马车上走下来,大步拦在马车前厉声喝道。
杜月娘连帘子都没挑,对驾车的青衣道:“碾过去,压死了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