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今歌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滑过一丝激动。“这个提议好,安溪倒是个藏兵的绝佳之地。只可惜,大军稍有异动必定会引人注目,想藏兵于安溪并不容易。”
“这有何难,找个借口调用军队进山就行。”杜月娘不以为然道,见他一脸不解,耐心解释,“比如说修建陵墓,或者凿山填海,诸如此类的事,等大军进了山,泾阳有多少兵力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好主意。”燕今歌赞同的点头,“刚好梅雨季节即将来临,安溪河道需要改建,引江流入海,这个工程很是浩大,调遣军队去修建最为合适。”
理由找到了,而且名正言顺,调用泾阳的军队去修建河道造福整个泾阳百姓,此等利国利民的大工程只要顺利完成定能载入史册。
杜月娘曾经在军队的时候,也跟着去修过城墙和河堤,不过改建河道倒是没参与过,闻言立刻生出了几分兴趣。“我能去吗?”
“当然,局时我们一起去。”燕今歌从未修造过河道,虽然只是修建引江水入海,但这工程量浩大做得好至少能造福几代百姓。
改建河道是造福于民的大事,杜月娘说想去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真的想去。虽然她此刻一心只想报仇,却也明白报仇只能徐徐图之,冲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张家是庞然大物,尤其张铭身为丞相这么多年,朝中有一大半的文官皆是他的门生。张铭虽死但张家的势力还在,张皇后和萧齐昊还在,张家潜伏在朝中的势力就不会死。
入夜微寒,杜月娘动作沉稳的用艾草熏着白露后背上的每一根银针,见白露疼得冷汗直冒,略有不忍道:“你和青衣还年轻,再等几年要孩子也可以,不必这么着急。”
“不,夫人,奴婢想要孩子。”白露死命咬着嘴唇,清秀的脸上满是倔强。
见她这般执拗,杜月娘皱眉问道:“可是青衣说了什么?”
“不是,他什么也没说。”白露摇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是奴婢想要个孩子,属于奴婢和他的孩子。”
杜月娘觉得很奇怪,明明之前对子嗣还很随缘的白露,为何突然变得这么着急。“白露,你实话对我说,你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这一次白露没有急着否认,眼底滑过一丝浅淡的苦涩,不过旋即又变得坚硬如铁。“没有,奴婢是羡慕夫人儿女双全,眼馋了。”
“真的?”杜月娘狐疑的蹙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白露有什么事在瞒着她。“如果遇上什么难事,记得和我说,只要是我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白露一怔,旋即微微眯眼笑着点头,声音清脆道:“好,奴婢记住了。”只是,这件事谁也帮不了她,命由天定她能奈何?
很快梅雨季节就来了,果然如成一行预料的那样,连绵阴雨导致河水上涨,冲刷着河道两边的堤坝,泥土在河水的冲刷下不断滚落倒是河床上涨,河水越发汹涌翻滚,大有一副舒适会冲上两岸的架势。
与梅雨季节一块来的还有三个好消息,一是从泾阳逃离的柳元吉等人刚返回京城,就被刑部缉拿归案,没有一条漏网之鱼;二是白露终于如愿以偿的有了身孕,经过杜月娘的再三确定这胎是个儿子;至于第三件好事自然是改建河道引将流入海的大工程在成一行的指挥泾阳将士们没日没夜的赶工下即将完工。
“整整两个月没日没夜的赶工,总算是赶在洪水爆发前完工了。”杜月娘抹去额头的汗水,与燕今歌并肩站在瞭望台上俯瞰着不远处奔腾而去的河水,心中涌满的都是成就感。
洪水有多可怕,杜月娘比谁都清楚,曾经上池爆发过百年不遇的洪涝,她随大军前往爆发洪涝的城池去救灾,昨日还热闹繁华的城镇被洪水冲得满目疮痍。
最令她心悸的不是那些被洪水淹死的人,而是那些被山体滑坡引起的泥石流吞没的人。那些人连喊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泥石流吞没,最后被挖出来的时候脸上惊恐绝望的表情看得人头皮阵阵发麻。
这些都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洪水引发的后遗症,流民、瘟疫、家园重建,不管是哪一件都足够令上位者头疼不已。如今他们能解决安溪隐藏的水患,着实做了一件足以载入史册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能彻底解决安溪水患,也算是解决了我心头一块巨石。”燕今歌疲惫的捏了捏眉心,他虽然极度疲劳但眉宇间却藏着无法掩饰的喜悦。
安溪是个多灾多难之地,时不时发生的匪患,年年必来的洪涝,常年潮湿而遍布毒物的丛林,当真是应了那四个字——穷山恶水。若非这地方穷凶极恶得三国闻名,张皇后也不会用尽一切手段将萧齐宇赶来这里。如今这块凶地划归到了泾阳版图,接了这么一块烫手山芋的燕今歌怎么可能不头疼?
杜月娘见他高兴,紧紧握住他的手,眼中闪着炙热的光芒,“既然此事已了,我们是不是该进行下一步了?”
“下一步?”燕今歌回头面有狐疑,没明白她口中的下一步是哪一步。
见他这副表情,杜月娘猜着他肯定是忘了要在安溪藏兵的事,左右瞭望塔上只有他们两人,她小声提醒:“在安溪藏兵的事,你忘了?”
“原来你在说这个,我没忘。”燕今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笑着攥紧她的小手,“藏兵的事情可以暂缓一步,在那之前我想将整个泾阳诸城的河道都修整一番,还有城墙也要加高加固,之前因为杨济等人贪墨和玩忽职守的缘故,遗留下来的问题还有很多。”
这是要彻底整治整个封地的意思?杜月娘面露错愕,惊讶的望着燕今歌问道:“你这是要彻底整顿泾阳吗?”
“有何不可?民强则泾阳强,泾阳强则吾强。泾阳是我们的封地,只有让泾阳成为一座铁城,才没人敢随便撒野。”燕今歌眸底寒芒闪动,疲惫感再次席卷而来,让他决定暂时放下一切好好休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