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占元听时，又立住了脚，双眼左右望着！想走又不是。
“在这村上，你们都去找过谁了？”父亲把相片扔到了桌上，原本是正坐的身子，现在已是变成了侧身！眼神像是已看不起这桌上坐的人了。
“就几家，”
“到底几家，都有谁？”
“李四元家、陈海生家，其它就没有了。”
父亲冷笑着说道：“啊，还都是有名望的人！你这布得有点宽啊。”
“话已经带到了，如果觉得是个机会那就抓住，”
“这事没得商量，但看在亲传亲的份上！以我所了解，差不多就收手吧，不要陷太深了。”父亲说完话后便是起身离了桌。
舅舅的那个跟班似早就看不下去了，但可能是碍于舅舅事先有交待所心不好发作。
父亲起身向着大门而去，一边走一边道：“还真准备留人在这睡觉啊，我可不想到时背上莫须有的罪名！”说罢便是把门拉了开。
吴占元正想他都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候去关的门时，却又听屋内的舅舅已和其他两人起了身：“走吧！”
父亲在与几人擦肩时又是道：“大哥，你也知，纵然是改朝换代，有些东西并不代表就会忘记！那可是几千年来，代代相传的东西啊。深入人心并不可怕，深入骨子才可怕 ！”
待人走远后，母亲才叫弟弟去把门重新关好！回身看着父亲并担忧的喏问道：“现在真已到了那步田地？”
“是呢！占武，你可知道你岳丈早晨为什么来了又走了吗？”
吴占元无意间竟是见桌子上还有一张妇女的相片，那像是舅舅他们故意留下的！毕竟放得是那么的正啊。然而父亲进屋时，只看了一眼便是拾起放进了书中。
还不等弟弟回答，父亲 又是说道：“因为他看见了你舅舅，你舅舅说以前见他跟日本人在一起呆过！况且他还有侄子就在成都当兵。早已知日本人的间谍已经到川内好些时候了，虽其目的还是不明但能在这个时候频繁出入赌坊和青楼的，也一定不会是有什么好事。
再说李陈两家的儿子都是以前军阀混战时期的团副级干部，现在四川虽然统一了，但再怎么说还是有点声望的人！你们还以为真是如他一开始说的那样，让全村人都去当卖国贼？傻子才会当真的话。会来找到我，肯定是吃了败仗！你们仔细瞧那徐匠人没有，他的脚上受了新伤。我跟他打交道那么多年了，他不像会是那种人”
“脚上有伤！”吴占元从没想父亲会把这些话对自己说，因为他并没有让自己回避！就连现在的惊讶也只是因为刚才没看出剃头人的样子哪儿有不一样。
“起先，我也以为我看错了，可是我下午时候试了一下，他腿肚上少了一块肉！看来是在来这之前吃了些苦头呢。当时没有揭穿，只是因为跟班看他的眼神有异样。”
母弟听到此也是说道：“那我们会不会因为没有答应而受波及啊？”
“妇人之见！”父亲打断了母亲的话，似很不想听到那样的话，可后又是有些不放心！“占元，明天你跟我去那徐匠人家里一趟。”
次日，吃过早饭，吴占元自己都已是忘了还有那事，只是当父亲收拾整理并叫自己快些把碗洗好时，自己方才想起那事。
一想只是去确认人在不在家而已，其实都用不作收拾！这又不是去走亲戚。
可是父亲偏偏在屋内就是收拾了好久，出屋时身上衣服确实穿得很干练，裤脚也绑了起来！唯一不好的就是临走的时候彼了件布丁棉大衣在身上。披着大衣也就罢了，可双手偏还抱在胸前，现在天气也不算冷了，只是这样穿法，确实是有些让人想不通。
路上有人招呼，父亲也只是嘴上应应，手决不伸出。
吴占元原是打算不与父亲不起一起的，更别说说话了！
到了一座简陋的草屋下，只见其木门紧闭！坝子里两棵树的竹杆上的衣服也掉在了地上。看来是忘记收的，被风吹下的日子已有些天数了，那地上的草都有衣服的印记了。
就在这时，一人收工回家路过此地，想是与那徐匠人一个村子的！所以很是惊讶的相问：“你是找那徐水田吗？他一家人好几天前就走了！可能暂时是不会回来了。”
父亲上前与那人打着招呼，大人有大人的一套交流方式！说起话来也是直接，“这是他亲口所说？”
“倒不是了，那大包包的样子不是出远门了还能是什么事，你们不会是找他做事的吧？”
“没事，谢谢啦。”
那人一听，只是笑着说没事，便是离开了。
“我们也走吧。”父亲说着便是先一步走了，也不管之后的吴占元是否会跟上！
路上，父亲发现吴占元一直在回头看，后便是问道：“你在看什么？路崎岖不平，也不怕跌倒吗！”
“我”
“要说什么就说，什么事别只说一半又不说了！”
“那徐匠人都走了那么多天了，难道就没人去他家搬东西吗？”
“那屋子的对面不到一里的地方就是他堂哥家的。自然是有人帮他收拾了。”
又过了良久，父亲喃喃道：“占元，现你已成人！不是我不想管，而是真得已到了管不了年纪。但是，不管怎样！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完完整整的在一起，哪怕是喝粥啃树皮，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是心里高兴的。现在之所以打你骂你，只是望将来有一天，你若离了我，也一样能独自生活，甚至是撑起一个家！到那时，也不至于妻儿老饿死街头，要不然我一生的罪过可就大了。”
吴占元也不知是不是父亲说完这句话后还是因为什么？总之觉得父亲像是变了个人。
现在父亲出去到田地里干活也从来不叫吴占元了，似知道他会去、又似他会安排应该做什么事！但有一点的是如有什么不如父亲意的，父亲便会不由分说的对他拳脚相向。而一回到家看见孙子后，父亲又是变成了另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唯一不能是让他出现在父亲的视线里，不然可谓是气从心头来。
因此，吴占元也是尽量躲着父亲，吃饭似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样！不上桌。好几次，只能端上碗狼吞虎咽的吃上几口便走了！如此，只是因为锅里煮的饭并不多。
外人总以为可能是吴占元的侄子到了吃长饭的年纪，所以他们一家人都很节省！然而在吴占元自己看来却并不是，那都只是因为现在家中张嘴吃饭的人多了。家里劳力也就那么几个！再加上现粮食比前些年还要紧张，而且收成还不好。因为正值兵荒马乱之年，抢粮偷粮的还有不少。
可就是这样紧张的环境下，父亲居然还救济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