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生得不错，但愿能多留几日。”云风冷冷的声音在包间中响起。

“夫君不妨服颗解药，倒看有多少双眼睛不保。”楚灵儿微微一笑，从不认为惦记自己之人是当真有心，不过喜爱她绝世姿容而已，肤浅的喜爱与她没有半分干系。

不过一个可怜之人，何必与他计较！

台上说书先生依然激情高燃，说到悲惨之时踉跄之下显出悲痛。

“不过月余的婴儿，仅仅是抱着的这顿疾奔便已然受不住，更何况是被丢入溪中。冰凉的溪水从小王子的口鼻灌入，剥夺着幼小的生命……”

念文大步走在街上，因为才回归，虽然名声在外，认识的却没几人。

他脑中不停回响着楚灵儿的清淡之语：“失子无疑割肉，当年的事当真只有皇后娘娘参与？”

失子无疑割肉，被割的肉又是如何待遇？

他想起从溪水中将他捞出的那对老人，还未记事的残忆中满是皱纹的脸庞染血而不能瞑目的双眼，想起师父那一身的红裙若血，娇艳的脸庞下藏着的妖孽之心。

身为男儿，他从小却着红衣，涂丹蔻，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不被要求必须勾人心魄。

还记得三岁时第一次杀人，也记得十二岁时亲手结果了贴身侍女的性命，只为她走进了他的心。

他一只冷酷，想要的凭着武力，几十万年来，在这本是天之骄子的异朝呼风唤雨，身后的辛酸却只能独自咽进肚里。

孽妃，当他终于得知了师父的身份时，这一切都有了解释，他不过是颗棋子，一颗用来对付异王的棋子，养他长大，授他武艺，却不让他过一天舒心的日子，孽妃是有多恨她那师兄异王？

心中唯一的温暖被夺去，他如坠冰窖，自暴自弃的任自己若个乞丐般随处流浪。

念文抬头看看头顶努力透出的阳光，心底冰冷而刺痛，同样生而为人，为何他要经历如此命运？

他恨，恨皇后，是她让人将自己扔了出去，恨异王，是他强抢了母亲为妃，母子连心，他能感觉到母亲的不甘与痛苦，恨那从未将自己当人的师父，只为报复，让他几十万年生活在深渊之中，从未感觉到丝毫的暖意。

天下待他如此，他为何要怜悯天下之人？

念文咬了咬牙，坚定了一颗冰冷的心。

让他不解的是，因为全天下负他而冰冷的心湖却闯进了一张清甜的面容。那清淡的一笑就若一缕久违了的阳光般让心底瞬间暖和起来。

她或许不知，让他着迷的从来不是她的容颜。

那年心死若灰，他带着唯一真心的侍卫跌跌撞撞中无意的闯入了亿重天，那块传说中的祖地。

如从小听大的模样，亿重天人的善良而淳朴，对他这个异界人毫不设防，灵气滋润而规矩森严，他一度的乐不思蜀，甚至起了娶妻生子的心思。

直到他看到那个戴着面纱却掩盖不住浑身纯净的女子，几若梦中。

还记得那家店内酒菜的香味与嘈杂，她被人拉入店中，本是无意的打量，却将他深深的吸引。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当真不是无边无际的蔚蓝星空？星星点点的闪烁间，他能清晰的看见那抹真挚的欣喜与淡淡的担忧。

他听着她轻柔的与自家娘亲打趣，隐晦的看着她打量完店中之人后透出的那股子失望，她在找人，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

或许是自己的心思过于明显，侍卫居然给她下了药。

走在人群中的念文嘴角溢出一丝笑意，那次的铁板踢得不轻，若非侍卫忠心护主，他定然落入那两人手中，如此女子，身边怎可能少得了护花之人？

毒王的药在祖地肆虐，她早已不满，会如此计划是报复还是单纯的只为他谋夺王位？

念文轻轻的叹了口气，她该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为她他负天下又如何？会答应本就不是因为那个位置，她的目的是何他并没她想象的在意。

“撞死你。”在念文发呆中，一道粗暴的声音在耳边恶狠狠的响起，随着话声，一道黑影重重的撞了过来。

多年命悬一线的日子使得念文反应极快的往一侧疾闪，险之又险的从黑影前面避了过去。

“算你命大。”嚣张的声音响起，一阵马蹄声远去，他看着紧闭的马车上刻着的龙纹，眼神危险的眯起。

“小伙子，下次走路看着些，这是潜龙公子的马车，撞死你也是活该。”有路人“好心”的提醒。

“走路不看路，白瞎了一双大眼。”被他因为匆忙而碰到的摊贩嘀嘀咕咕，眼刀子狠狠的菀了他一眼。

念文突然笑了，这便是异朝的王子与民众，难怪当日落花公子回来便将这界放弃，该是担忧污染了亿重天的纯净吧？他居然还在为这样的一处地方不忍，脑中再次浮现那双含笑的眼眸，尽管眸中倒映着他人的身影，念文也忍不住想守护住那抹纯洁的笑容。

“灵儿妹妹，灵儿妹妹。”念文笑得极为欢畅，在众人看精神病的眼神中大步而去。

念文不知道的是，他口中的灵儿妹妹在他离开茶楼后不久就已然离开了异界，从深渊中踏上翡翠城的土地。

“很闲？”云风极为不满的看着眼前俊逸得过份的人影。

“改变了游戏规则，许多事将不按轨迹进行，风兄莫不是连这也忘了？”落花嘴角噙着笑意，毫不在意云风的恶劣态度。

“我该记住？”云风没好气的看他，顺手将楚灵儿藏在了怀里。

“她的命运依然模糊，好自为之。”落花看了云风怀里的楚灵儿一眼，转身就走，在走了几步之后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头也不回的说道：“老头子醒了，我娘的魂魄在消散，近段时间我会不在……”

“老头子？”楚灵儿从云风怀里抬起小脑袋，疑惑的看向云风，天道不是一直在？怎叫醒了？

“莫担心。”云风轻轻抚了抚楚灵儿的小脑袋，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仅仅凭着楚灵儿的改变异界的小小举动能改变这天下的规则与轨迹？多少年了，落花怎还如此天真？

嘴角带了淡淡笑意，云风轻握楚灵儿小手，天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