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无欢发愣，尤其是面对上他的眼睛时，心像狠狠地揪了一下。
不作就不会死，该说的还得说，既然他这般问，她还需要迟疑什么？
“你能为我做到何地步？我也很好奇，如果我说放开我，你能做到吗？”
覃无欢还是咬着牙说出了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着他会有何反应，会引出煞气吗？
然而对视了长达半分钟之后，并没有，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覃无欢不懂，但心下担忧，随即也跟着他出了花房。
外面萤火虫在欢舞，将整个山谷着亮，很美，很梦幻，而他眼中却流露出哀伤。
“无欢。”
“嗯？”
覃无欢站他身旁，依着月光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放了你，真的就可以解脱了吗？你真的就能自在地过活了吗？”
胥越转过脸而来，神情异常的认真，认真到覃无欢开不了口，更撒不了谎。
“我……”
解脱不了。
覃无欢迟疑的态度与含糊不清的口齿让胥越苦涩一笑。
“这六世，你每一世都可以随心所欲的来，随心所欲的走，却要我世世真心相待以后，眼睁睁地看你走，这是不是有失公平，对我太残忍了些？”
“对……对不……”
“但，我却甘愿受这分不公平，因为我……爱你。”
胥越打断了覃无欢的话，将心底最深的情意说出口。
覃无欢此时是一口的黄莲含着，什么也说不出。
“你想走，我可以放你走，但无欢你可否想过，在我脑子里已经塞满了全是你我的回忆和点滴之后，你让我真心实意，无所牵挂地任你离开，代表着什么吗？这代表着我必须不能再想起你，不能再爱你，因为只要有那么一丝思念，我都会后悔放你走的这个决定，我没有信心，也没有这份勇气，如果我余生后悔了，你会怎么样？会成为……成为你所说的幽灵吗？到那时候你还会真心回到我身边来吗？”
胥越将自己这些时日所想的全盘吐出，覃无欢听得发愣。
因为她曾经以为，只要他祝福她，同意她离开就好了，可是……可是她想不到，想不到还会有这样的一层在里面。
是她的思想太肤浅了是吗，所以把这个劫数想得太简单了，灯芯说这劫难过，魅衣，洛蝶，老翁头都说，原来这就是难过的点吗。
覃无欢的下颚被他勾起，对上他阴郁的眸子，看着他眼中升起水雾，隐忍着，用劲仅剩地力量开口。
“现在，你告诉我，以我对你的爱，你希望我能为你做到何地步？忘了你，不爱你，是这样？这是你所想要的吗？”
胥越言毕的瞬间。
嘭！炸裂的声音，覃无欢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轰塌瓦解了一般，让她落入了无底深渊。
不爱，忘却。
他口中的是彻底的不爱与忘怀吗？将六世的情全部抹煞掉吗？
“我所能为你做的最后的地步，你又真的能承受吗？”
胥越拇指轻轻地拂过她的唇，而后情难自已地吻了上去。
“无欢，告诉我，我需要你的答案。”
双唇间颤抖低吟的声音，像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覃无欢的心脏，然后一瞬间泪水滑落，茫然地摇摇头。
“怎么会是……这样。”
嗓子太干，胸口太闷，也太紧，覃无欢看不清自己的心，只觉得一股撕心裂肺的力量在游走于她的身体。
大蝴蝶从他身后飞过，落在了花房的花瓣上。
没有了老翁头的雷声，却还有一个主境的人在时时刻刻的提醒她。
崩溃了，覃无欢掩面痛哭，胥越看着地上的泪人儿，心如刀割，伸手将她抱起，拥入怀中。
为情所困的两人走到的悬崖口，下一步是深渊，回头却已无路。
一夜无眠，相顾无言，既是相拥在一块，却第一次感觉到对方的遥不可及。
覃无欢心底里不知做了多少次的决定，却始终没有开得了口。
爱别离，老翁头没有告诉过她过此劫的点就是不爱，大蝴蝶说，这劫的大限之日就在她手中，如今只要她张口说。
我接受，或许，他就过了这劫，如此不费吹飞之力的。
这，会不会太滑稽了，本是他的选择决定了一切，如今只需她的一念之差。
“你如何能做到不爱？你真能忘了这六世？”
覃无欢嘶哑地问。
胥越苦涩难奈地起身，背过身去。
“这就是你的答案？”
他的背僵直着，一宿的挣扎后，她的决定让他默哀，也让他舒展了一口气。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如何能做到？”
胥越荒唐绝望地笑出声，那笑声尤为的刺耳。
“无欢，一切不过是回到了原点而已，你可还记得第一世的我，了无生欲的我，一切早已无所求，你给了我**，一世又一世，而如今，在我看清那所有的**后，不过是尘埃落定，无欲无求罢了。”
胥越的悟性从来就很高，覃无欢曾经不懂这七劫到底有何意义，而此时，似乎再明显不过。
无欲无求，那还有心魔煞气？这就是洗尽铅华，涅磐重生吗？这就是未来天神必须有的条件？
会不会太苛刻了些。
“那下一世，我若再寻你，你还会再爱我吗？”
覃无欢不禁问来。
胥越回首，笑着冲她摇头。
“若是我还有这前世记忆，大概是不会了，哀莫大于心死，即已心死，如何再爱？”
说的倒是直接，覃无欢听得也很难受，连呼吸都不顺，还得强扯出一抹笑颜。
“你就这么有信心？”
“所以你真的决定让我不爱……”胥越没有说完，而是被覃无欢激动地吼叫所打断。
“如果！如果我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的话，你认为我真他娘的要选这个吗？我无路可退，也无可奈何，这劫，我必须得过，是，我胆小，我怯弱，我曾经的自以为是，以为只要你放开我就可以了的愚蠢想法真的都是笑话，你看得比我透彻，透彻的让我心惊，可是怎么办，我必须得走，你可以鄙视我为了苟且偷生丢下你，但我无悔，若是将来你的选择不变，再见亦是陌路，我无条件，无条件接受，不爱就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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