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从容嘴角带了一抹笑容,心道:龙吟之声难道不也是个传说吗?他又看了看小报:“这写的是阮羡之吗?高官之子醉卧于卖酒之妇榻上。”
正说着,忽然有几个汉子过来,放下几两银子。对卫从容和司徒射狐说:“我们小姐要向两位买这个位置。”
卫从容看过去,那边还有几个胡衣侍卫护着一个流光溢彩的姑娘,姑娘头插孔雀蓝的珠簪子,身披大红狐狸毛的斗篷,正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两位割爱一下,你们这里正好靠窗,我们有好戏要看。”
“要是我们不让呢?”司徒射狐问。
“那就先让大家看你们的好戏了!”侍卫吼道,一边拔刀。
姑娘制止道:“不得无礼。”走了过去,对两人说:“既然两位不愿割爱,这里有位置空着,我坐这里你们不介意吧。”
听声音并不是那天晚上那个女刺客。慢条斯理的卫从容抬眼看到她头上的珠钗,不禁有点狐疑。
姑娘也不等两位同意,便坐了下去,司徒射狐和卫从容互看了下,觉得这姑娘不同凡人,想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姑娘一坐下来,就看到对面青楼里面打了起来,劈劈啪啪,估计是扔椅子桌子的声音,就是看不到具体情况。紧接着有几个人被从窗子里扔出来。窗户就此大开,却还是看不到打斗的人。却听到还有人在抚琴。而且曲子还是“十面埋伏”……只能说抚琴的人真是有雅兴。
不到半刻又有两个人被扔出来,其中有个人侥幸攀在窗户上又要跃起,对手一个快步过来,把他踹了下去,他们两个人这才看到动手的原来是辛无病,不用看也知道辛无病只用了一成功夫,不然哪至于缠斗这么久,那想必那个现在还在抚琴的是阮羡之了。不管打斗有多么激烈,阮羡之都没有露面。看来没有人近得了阮羡之的身,辛无病这个贴身保镖倒是够尽责的。
其中一个显然是主使者的中年人对辛无病吼叫道:“他睡我老婆,你还这么猖狂!我知道你们权势通天,我今天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辛无病怒:“你想死那也别讹上我们啊。他说过多少次了,他没睡你老婆,他就是喝醉了睡了一觉,他就这个德行!”
“现在满城风雨,我还怎么做人。”
“打伞啊!”辛无病理直气壮。被睡了老婆的假绿帽被气得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辛无病一脚也把假绿帽人踹了下去,还好这里只有一层楼,都没什么事。
楼下的人干脆躺在地上不起来,全都哼哼唧唧上演苦情大戏,大呼小叫酷吏杀人了!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辛无病站在窗户边往下查看,抬头时看到对面的司徒射狐和卫从容,立刻面无表情地走开了。那姑娘拍掌道:“精彩,精彩。”
托着腮看向卫从容:“永嘉四少,各有各的精彩。”
卫从容和司徒射狐对望了一眼。“你是谁?”司徒射狐盯着她。
“阮羡之的事是你怎么知道的?你有什么目的呢不妨说说?”卫从容问。
“我刚才就说了,我就是喜欢看戏。毕竟啊,我们桃国人就喜欢看你们倒霉。”她笑语如花。
她是不是真是桃国人先不说,她的手下不弱,在这里动手,而他们却只带了两个人,不见得会占上风。既然她找上门来,肯定还会再次出现。
想到此,卫从容把桌子上的银子收了:“我想姑娘特地来这里,也不止是看看戏,不想透露的话,位置给你们,我们先走了。”
“听说卫从容贪财,果然不假。”姑娘笑道。
“小心了,下次再遇见,可能会发现我好色!”司徒射狐张牙舞爪地威胁。
而另外屋里的辛无病很有耐心地坐在一边看阮羡之不徐不缓地把一个曲子弹完,阮羡之方才收了琴:“他们只是小老百姓,你又何必以大欺小。”
辛无病一时气结:“我的错?睡人老婆的是谁?我没动手,他们早砍死你了!”
阮羡之却无动于衷:“死了就死了,活着更好吗?”
辛无病不知道什么时候阮羡之变成这个样子,甚至不知道什么事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从前的十数年时光里,他们一起玩闹着长大,他是难驯的野马,而他立志做高飞的鹰。听风起,看日落,他总是兴致勃勃的告诉他新钻研的兵法,而他对于朝廷治事也有不凡的看法。志趣相近了,新茶旧酒,一样可爱。湖泊大海,都会向他们淌来。而如今,他虽然天天喊太子洗马卫从容为活死人,心里却知道阮羡之才是真正的活死人。
走出门的时候,正好卫从容和司徒射狐也下了楼,四人对视,中间来来往往的人流穿梭如同易逝的流光。
卫从容率先转头,仆人推着他走了,他对司徒射狐说:“从出生那刻,我们这几个人就有这么奇怪的缘分,却又不知能聚个几年,有时我想有朝一日,我死了或者他们死了,你说葬礼会不会去,在葬礼上的对方会是什么心情?”
“我就不喜欢你这点,凡事总往最坏处想。”司徒射狐说。
“也并没有什么好的可以想。”卫从容转了话题:“看来将士们的排查他们做得不够。我们可能还要自己查上一查。”
司徒射狐说:“你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可能是故意查不出来?他们想着大事化小,尽快让百姓遗忘这件让大家扫尽颜面的事,我们这不是徒劳吗?”
卫从容依旧是不变的笑容:“徒劳就是生命本身,人生于浮世,你我生于这官宦之家,也只能笑纳这份徒劳了。”
司徒射狐推着卫从容走了一段,卫从容拿出那位姑娘送的银子,仔细瞧了翘,又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司徒射狐无语了:“你这是……一见钟情,看了两眼就喜欢上人家了?”
卫从容被他逗笑了,拿着银子凑到司徒射狐鼻子边:“你闻闻。”
司徒射狐很嫌弃的要躲开,结果还是没躲开,并且认真地嗅了一下:“鱼……腥味?”
“你再闻闻,每锭银子都有。”司徒射狐发现果然是这样。
卫从容说:“看他们那个打扮自然不是渔民,如果不是刚刚去买了鱼,那么他们很可能不是来自桃国……而是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