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回 一言不合
作者:沐华五色      更新:2019-10-06 19:36      字数:3173

妖者无疆第二卷汹涌暗起风波未平第一百二十八回一言不合落葵一饮而尽,裹紧了锦被坐在床沿儿,凝神片刻,才缓缓道“他们,是万毒宗的人。”

“万毒宗。”京墨瞪大了星眸,眸中满是惊恐之色,万毒宗的名气太大,即便他未深涉修炼之道,对这个宗派也早有耳闻的,不禁磕磕巴巴道“万毒宗是有名的修炼门派,怎么,怎么会来杀你。不,不,一定是苏子,是苏子,他也是修炼之人,定是他得罪了万毒宗,才惹来这一场祸事。”

落葵摇了摇头,想好了一副托词“不是苏子,是我,是那姑娘,那姑娘的事,我已查的差不多了,这姑娘曾被抓到万毒宗做炉鼎,许是因着这个,才来杀我的,与苏子无关。”

京墨登时沉了脸色,咬牙道“你看看,凭空又惹祸上身了,阿葵,你答应过我,答应我不再管闲事了,好不好,好不好。”

落葵想起那些疑影儿,想到今夜京墨二人的异样,心中的无名火便一茬茬的往外冒,她顺手抄起边上的冷茶,狠狠连灌几口,想压一压火气,顺便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平静如昔“京墨,那孩子多可怜,若是不管,我心下难安。”

他眸中隐有怒色,似乎咬了良久的后槽牙,才勉力压制住喷薄欲出的火气,抿了抿干干的薄唇,嘲讽连连“她又没求你救她,也没求你替她伸冤,况且,况且若她是自愿的,或是,或是她爹娘自愿的,你岂不是多管闲事,又平白惹祸上身么,万毒宗是甚么来历,你还不清楚么,那岂是咱们惹得起的,再说了,修仙者修行炉鼎之术原本就是寻常,你不修行,就不许旁人修行么,你这也太霸道了罢。”

新仇旧恨齐涌,落葵顿时怒火攻心,抄起手边的卷云纹白瓷碗狠狠掼在京墨的脚边儿,惨白的瓷片四溅,吓得他退了一退,她一双冷眸益发冰寒,唇边讥笑“京墨,这话说的便诛心了罢,那孩子这样小,她懂甚么,她正是承欢爹娘膝下的时候,任谁也舍不得送出去遭这个罪,你不必再说了,这孩子的清白我管定了。”

京墨寸步不让的怒道“你还管旁人的清白。”他想到了空青,想到他瞧着落葵时亮晶晶的眸光,便怒火中烧,口不择言道“你自己的清白呢。”

落葵怒极,抓起黄铜炭盆边上的紫金铜火钳便砸了过去,正中京墨的额角,转瞬便淌下殷红的血来,看着那血,她竟有种报复后的痛快,嗜血的痛快,偏着头冷嗤“你管我,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罢,把你那些沾花惹草的心思收收好,若叫我知道了,可别怨我心狠手毒不留情面,送你进掖庭狱。”

此言一出,京墨登时脸色惊变,掖庭狱是甚么地方,他是清楚的,他捂着额角,任凭

鲜血从指缝中漫出来,却嗫嚅着唇角不敢再开口,他被心虚击打的无地自容,想了又想,这世上男子三妻四妾实乃寻常,他着实没甚么可心虚的,无声良久,他终于拂袖而去,其实含了不少的虚张声势,他想着总要逼一逼落葵,兴许她能低头说句软话,可直到他举步出门,都没等来身后之人的一个字。

苏子早在门边儿看了良久,也听了良久,他望着京墨远去,在门口伫立了会儿,却又一个转身进了曲莲的房间,转瞬眸光阴郁,他在落葵面前蹲下身来,温和道“落葵,他既然不明白,你何必这么辛苦的要他明白,既然道不同,就分开好了。”爱奇文学免费阅读

落葵心间一痛,脸上仍兀自平静,只默默垂首不语。

血滴滴答答落了满地,从落葵房中蜿蜒而出,在雪地里烙下一个又一个踟蹰的猩红痕迹,最后决然的洒落到了京墨房中。

曲莲一边抽泣,一边抖着手包扎伤口,眼看着血迹浸透了白布,她的泪终于再按耐不住了,汹涌而出“她,她怎么,怎么这么狠的心呐,怎么舍得下这么重的手。”

京墨星眸空洞洞的望着一抹跳跃的烛火,眸光是空白的,没有半点情绪的,失落的开口道“狠么,我又不是她心尖儿上的人,对我狠,她心里又不会痛。”

“可是我舍不得啊。”曲莲哭着大喊大叫,伸手去开门“我去找她,我要问问她为何要这样对你,你对她那么好,眼里心里都只有她,她就是铁石心肠么。”

京墨一把拉住了曲莲,拥她入怀,长吁短叹道“曲莲,我要搬去铺子里住,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去。”

曲莲大喜,含着泪连连点头,却哽咽的说不出半个字来。

青州的今冬冷的刺骨,雪也比往常来的要大,雪片和着北风绵绵不绝落下,其间还夹杂着豆大的雪粒子,打在人身上生疼,纷纷扬扬的雪掩住青瓦地砖,一眼望去,花白一片的,如雕了青花,雪色清冷,月色亦如霜。

这样的漫天大雪一连下了三日,到第四日晚间,雪才停住了,苍穹间升起一弯斜月,月色与雪色相和,照的窗纸透亮,四下里如白日一般。

灯火明亮,映着雪色,刺目而温暖,苏子捧着一大束腊梅供在玫瑰釉花囊中,登时满室冷香,清芬馥郁,那素黄的花色如蜜蜡,开的繁盛,花瓣上尤带着盈盈新雪。

黄铜炭盆中噼噼啪啪响个不停,偶有火星子跃出来,在半空中爆出最后的光亮,屋内熏得暖意融融,水仙花在窗下怒放,氤氲开满室甜香,如同春日重临,落葵只着了月白色绫缎中衣,外头罩了件

曳地的猞猁狲大裘,就着热气烤一会儿手,惦记起京墨的伤,转眸却又叹了口气,苏子去铺子里看了一会,回来说京墨伤得不重,擦破点皮儿,只是看起来吓人罢了,又说幸亏是落葵砸的,若是他砸的,定叫他再不能开口说话,但她仍是放心不下。

落葵不是不知道京墨浪荡,整日里揣着朝三暮四的心思,可,可她并非管不了,而是整日里事多眼杂,实在没有心力再去管这些乌糟事,她蓦地舒了口气,这世间,总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只要京墨不闯祸不惹事,她便能忍着安生过日子。

她翻了翻书卷,也是苏子拿回来的宫怨诗,打趣说京墨离家三日未曾露过面了,总要伤春悲秋一番,应应景,她凝眸一笑,自己平日里端的一副喜怒不惊,已十分压抑憋屈,读书便素来只喜读夏日炽阳与冬日霜雪,能在诗中笑的肆意哭的怅然,方不失在世间走了一回。

想到出神,厚重的门帘猛然被掀开,一大捧蜜色腊梅入目,旋即后头露出京墨的半张笑脸,一边替换下瓶中早已凋零过半的残花,一边回首笑道“我从山上摘回来的,好看么。”

见落葵垂首不语,他过来牵她的手,殷切切的轻语“好了,那日是我说话过分了,我一向说话不过脑子的,你是知道的,就别同我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落葵摇了摇头,看他一张讨好的笑脸,心头明明有气却发作不出,只觉堵的厉害,长吁了口气用来纾解“你满脑子里除了银子,也没旁的甚么了,我同你有甚么可计较的呢。”

京墨笑的益发灿烂无双“是了是了,是我想的不够周到,总想着多攒些银钱,咱们以后好过安生日子。”

这大抵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罢,落葵叹了一声,扬眸道“只这一捧腊梅,便算是赔礼了么。”

京墨暖住她冰凉的手,望了望窗外,笑道“明日一定是个好晴天,要不,要不我带你上山赏梅罢,这会腊梅初开,正是好景致呢。”

落葵心头乍暖“好。”她抬手轻轻抚过京墨额角结了疤的伤口,眸光黯然,歉疚道“痛么。”

京墨捧住她的脸颊,摇了摇头,眸光闪动,似有水波,款款道“是我的错,是我伤了你。你气我砸我是应该的。”次日,风歇雪停,天气晴好。为着能与落葵单独出门的良机,京墨竟从外头叫了马车,一直将二人送到山脚下。

山上被皑皑白雪覆盖,白茫茫一片,偶有雪薄处露出褐色山石,自山脚下一条羊肠小道蜿蜒而上,日头渐高,驱散了寒意,阳光照在雪上,如溶金般明亮,刺得人眼前一黑,

有些头晕,落葵忙眯了眼,良久才缓了过来。

宫里新制的水绿色官锦袄子和柳黄色月华百褶裙,颜色清淡,只在袖口领口处,以金丝绣了繁复梅纹,裙摆迤逦曳地,微风拂过,衣袂飘飘,衬得她益发清冷了。

她立在雪中,日头微挪,移到她含了浅笑的脸上,如轻纱微笼,她本生的不算极美,现下却是添了几分丽色照人,而那些日头雪色的光华,皆被她掩了下去。

京墨看呆了,一时间竟忘了挪步,眸光透亮,有些痴了“阿葵,你真好看。”

一听京墨夸她,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里,踉跄着转了个圈儿,唇边笑若生花“哪好看了,是衣裳好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