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在街上,还是那副繁华的景象,只是街上的行人明显少了很多,那些凶神恶煞的人影早已不见了踪迹,只剩下那些看起来平凡朴实的百姓。
耿护院与孟然对视一眼,看着对方眼中的担忧,不由微微地叹了口气。
两人虽是有些担心外面不甚安全,却难抵腹中饥饿,只得继续在街上走着。
孟然边走边吐槽道:“这什么客栈,竟然要客人出来吃饭,真的是难以理解。”
耿护院笑了笑道:“少爷,这只是个小镇,客栈里只有一个厨子,自然不能和临安相比,你且忍耐一下吧。”
“哎...”孟然微微摇头道:“赶紧吃完回去歇着吧,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吧。”
“好。”
两人继续走着,过了一条街以后,看到了一处茶楼,走近一看,只见茶楼门口的匾额上写着‘听雨阁’三个大字。
孟然对着那匾额上面的字瞅了一会儿,对着身旁的耿护院说道:“耿叔,这听雨阁三个字写的极好,想来此间老板也是极有格调的,我们不妨进去吃喝一二。”
耿护院道:“自无不可。不过啊,以后别跟我说书法的事情,虽然那些字认得我,可我不认得它们。”
孟然用了一个怪异的眼神看着身旁的人影,他记得耿护院是认得字的,怎么如今又装作一副不识字的样子,难道是有什么苦衷?
耿护院并未看到孟然的神情,只是大踏步地走进了茶楼。
等孟然进了茶楼大堂,耿护院已经坐在一个角落里,正对着跑堂的说话,想来是在要些吃食。
孟然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耿护院旁边的凳子上,张口问道:“耿叔,怎么不上二楼呢?看看风景也好啊。”
耿护院不动声色地扫视了大堂一眼,轻声说道:“一楼就挺好的,安静吃点东西吧。”
孟然不明所以,只好盯着其他桌子的客人看。
正自看着的时候,有一道白色的身影进入了他的眼帘,他就要起身,却被耿护院一把按住。
“少爷,你要干嘛?”
“那边那个人我好像认识。”
“既然不认识,就不要过去了。”
孟然还要分辩,被耿护院狠狠地踩了一脚,他想要开口抱怨,被耿护院平静如水的眼神吓到了,只好忍着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很快,店小二就上了一壶茶及几盘点心。
耿护院随手倒了两杯茶后,对着孟然说道:“少爷赶紧吃吧,您不是还要去买别的东西吗?”
孟然正要下意识问买什么东西的时候,又被耿护院踩了一脚,只得连忙答应道:“是啊是啊,快点吃吧,吃完好去逛街。”
孟然一手拿着酥饼,一手端着茶杯,一副大肆吃喝的模样。
耿护院也拿起桌上的点心,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两人吃的差不多了,也就喊了店小二会帐。
正要走出茶楼大堂的时候,被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影拦住了。
耿护院先是抱了抱拳,嘴上问道:“敢问这位朋友,有何要事?”
那人微微一笑,“两位请了,我家主子有话问你们。”
耿护院并无异样的神情,只是反问了一句,“你们是?”
那人并未急着表露身份,只是说道:“到了二楼就知道了。”
“好吧。劳烦带路。”
那人先是伸手作出邀请状,随后沿着楼梯上了二楼,耿护院及孟然自然是紧紧跟在后面。
两人上了二楼,就看到了十数个高低不一的男子,为首的一人是个中年男人,此刻正坐在那里,身上穿着黑色的锦袍,胸襟上绣着一只白狼。
他的眼神盯着虚无的空气,并不在意来了客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向耿护院和孟然,“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肚子饿了,就来这里吃点东西。”
“哦?是吗?”
耿护院面对这个不冷不热的问题,正在内心里暗自揣摩对方的意图。
倒是一旁的孟然对着那些人看个不停,用好奇的语气问道:“你们就是皇城司的人吗?”
那个中年人将眼神对准孟然,回答道:“正是。”
“那你们来这个小镇做什么?”孟然一脸认真地问道:“什么事情让你们如此兴师动众?”
那中年人并没有因为孟然的问题产生别的情绪,而是耐心地说道:“你知道陈国?”
孟然点了点头,“自然是知道的。据说陈后主乃是荒唐无道的君主,故而被太祖皇帝的大军横扫,才有了大梁今日的繁华气象。”
中年人的神色有些和蔼,“不错,想来你也是读过书的。”
“嗯,读了好几年了。”
那人继续说道:“陈国虽然被我朝灭了一百多年,但那些陈国余孽总是兴风作浪,一直是我大梁王朝的肉中刺,令人寝食难安。一日不将这些肉刺拔出,就多了一日的不安。近日,此地出现了陈国余孽。”
“怪不得...”孟然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道。
那位中年人微微一笑,“现在你知道我一开始为什么要问你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吧?”
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知道了。既有前朝余孽出现,自然是要对我们这些过路的外地人问个清楚的。”
中年人赞赏地颔首道:“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孟然笑了笑,说道:“其实很简单,我们在悦来客栈住着,只因这个时辰,那里的厨子歇了,我们就到这里吃点东西。”
中年人沉默了片刻,摆了摆手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就走吧。”
“就这么简单?”孟然有些惊讶,只因这人的做法很不符合他对皇城司的了解。
“不然呢?”那人忍不住笑了笑,“难道你还想留在这里看戏?”
“那倒不是。只是听说皇城司的流风刀极其厉害,想要见识一下。”
那人又好气又好笑,轻声呵斥道:“真是个不知轻重的少年人,还不快些离开,莫要自找麻烦。”
孟然哦了一声,行了个礼。
等耿护院与孟然下了二楼,那位中年人的面色微微发冷,沉吟了一会儿后,对着身边的人问道:“谁负责悦来客栈?”
“是小秦。”
中年人伸手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吩咐道:“去问问他,这两人说的是否属实。”
“是。”一道枯瘦的身影应声而去。只见他并未下楼,而是从那洞开的窗口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中年人站起身来,走到临街的窗口,看着孟然渐行渐远的身影,神情缓缓凛冽,随后朝着身后挥了一下手。
尖锐的哨声响彻整座茶楼,不出数息的工夫,就传来了一阵打斗的声音。
桌子板凳噼里啪啦地摔在地上,有刀砍入人体的噗嗤响声,还有人受伤以后的闷哼声,除此以外,竟然并无多余的声音。
‘哗啦’一声,有板棂窗被人撞毁,打斗也就转移到了街上,只见好几个一袭黑衣手持长刀的男子围攻着一道高挑的白色身影。
几人打作一团,不时传来‘当啷’的武器碰撞声。
二楼观战的中年人轻轻哼了一声,身后就有几道身影自楼上跳跃下去,加入了战团。
如此一来,那道高挑的白色身影很快就落入下风了,守势难堪,很是捉襟见肘。
就在这时,原本躲在一旁畏手畏脚的几个小贩霍然起身,一个健步冲刺就进入了战团,手起刀落间就砍倒了几个黑衣男子。
楼上观看的中年人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收网。”
身旁的人微微点头,拿出竹哨以后,吹了个‘三长一短’的信号。
一瞬间,周围的屋脊上站满了人,他们的手里握着短弩,对着那些小贩以及那道白色身影射了过去。
血花朵朵,如同春日衰颓飘落的桃花,迷人、凄婉。
一轮弩射,小贩只余一人,那道白色的身影也是血迹斑斑,不知是他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
这两人一声暴喝,复又冲回了听雨阁大堂。
那些黑衣人影紧紧跟随,刀声又起。
中年人见无好戏可看,也就施施然地回了座位,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静静地等着结果。
这时一楼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
中年人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低声吩咐道:“去个人看看,别让人跑了,否则......”
多余的话并不用说出来,只需听他那没有感情的语气,就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咚咚咚’地顺着楼梯跑了上来。一到二楼,就狠狠地跪在地上,嘴里禀报着:“大人,跑了一个人,他们正在追捕。”
中年人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寒声道:“去追。若是追不上,都不用回来了。”
“是。”
那人重重地磕了个头,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梯。
只听‘咔嚓’一声,中年人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嘴里骂道:“真是一群废物,这点小事还能搞砸了。”
旁边就有人轻声问道:“大人,要不要再派几个兄弟过去?”
“恩。”中年人沉吟了一会儿,吩咐道:“留下四人,其他的全部过去,一定要把人抓回来。记住,要活的。”
“是。”
声音一落,角落里的几道身影就离开了二楼,只在空气中留下了几道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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