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李浩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孟然。
孟然微微颔首,解释道“前辈忘了吗?之前跟您说过的,我在被抓的时候,皇城司的总旗出现过,当时他问我是否想活命,可惜未来得及多说,我就被折冲府的军卒绑走了。”
李浩然想了一会儿,说道“皇城司的人要救你,而且是在知道你身份背景的情况下,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孟然叹了口气,“我也想知道啊。”
两人想了一阵,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李浩然倒是心性洒脱,说了句“想那些干嘛,有那工夫还不如好好练刀,将来遇到了阴谋诡计,以力破之,比你想那些弯弯绕绕强多了。”
孟然附和道“前辈说得有道理,等咱们出去了,我练刀的时候您就可以在旁边指点我了。”
李浩然伸了个懒腰,回应道“行啊,到时候我就看看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那就说定了啊。”孟然坐在草席上,脸上笑意涔涔。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阵不缓不慢的脚步声慢慢传到大牢最里层。
孟然缓缓坐直身子,定定地看着通道,等着脚步的主人出现。
李浩然则是舒服地躺在地上,斜眼看着孟然的反应。
脚步声越来越大,不一会儿的工夫,一道人影已穿过通道,出现在灯光之下。
来人并没有先去找孟然,而是来到李浩然的牢房外面,很是客气地说道“不曾想这里竟然有着一位武道高手,实在是失敬。前辈的名讳是?”
李浩然没有回答问题,反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
那人施了一礼,说道“皇城司玄狼卫总旗马顺见过前辈。”
李浩然问了一个似是而非的问题,“第五品?”
马顺微微一笑,称赞道“前辈真是目光如炬,晚辈佩服。”
李浩然挠了挠满是污垢的头发,没好气道“少拍马屁,干你该干的事情。”
马顺也不生气,颇为听话地走到孟然的牢房门口,一阵开锁声后,推门而入。
马顺很没有风度地坐在地上,开口说道“孟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孟然盯着马顺看了一会儿,缓缓问道“马总旗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马顺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声调再无之前的和缓,语气清冷道“你可知道你大祸临头?”
孟然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答道“知道啊,反贼嘛!”
“难道你不怕死吗?”马顺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当然怕了,只是当街斩杀折冲府军士,在哪儿都跑不了,就算我岳父是户部侍郎,就算我”说到这里,孟然顿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所以说这些都没有用。你说对吗?马总旗。”
孟然雪白的牙齿使得牢房里一亮,也如刀子一般将马顺心中的壁垒划开了一条小小的口子。
马顺的眼角跳了几下,冷声道“那孟公子做好准备了吗?”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不过是当头一刀罢了,也没有什么痛苦。”孟然还是那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看着如滚刀肉一般的孟然,马顺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只要孟公子有求生之志,马某愿为公子操劳一番。”
孟然呵呵一笑,问道“真的吗?连我岳父他们都无法搞定的事情,马总旗能搞定?”
马顺心底咯噔了一下,但脸上毫不变色,试探着问道“公子的长辈来过吗?”
孟然似笑非笑地回了句,“当然是没有了。”
马顺的脸色很不好看,换了个话题问道“公子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吃不好,睡不好,不过也有好处,就是知晓了不少昨晚儿的趣事,可惜我未能亲眼看见啊。”孟然露出一份后悔莫及的模样。
马顺的绿色更绿了,小心翼翼地问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哦?马总旗不知道吗?”孟然反问了一句。
“我昨夜睡得早,所以不大知晓。”马顺随口扯了个谎。
孟然微微点头,说道“好吧,我把我听到的告诉你哈。听说折冲府的人故意放了一个囚徒,然后又大费周章地围剿;另外还有”
孟然的话还没说完,坐在地上的马顺已经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了,开口问道“孟公子怎么会知晓的?”
孟然露了个神秘的笑容,轻声道“天机不可泄露。”
马顺微微转身看向隔壁牢房,紧紧地盯着李浩然。
李浩然翻了个身,并不搭理马顺的灼灼目光。
马顺心中一惊,悄然收回眼神,复又盯着孟然,露出一个还算合格的微笑,问道“孟公子准备之后去哪儿啊?”
孟然笑了笑,说道“我家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去道宗修炼。”
“道宗啊”马顺不无失望地念叨了一句,旋即眼眸中射出两道异常绚丽的光彩,轻声问道“公子有没有加入皇城司的想法?若是愿意加入的话,最低也是总旗职位,不出几年,便是百户了。”
孟然摇了摇头,无奈笑道“此去道宗,只为一心修道,不想涉及凡尘俗世。”
马顺苦笑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勉强孟公子了,你若是改变主意的话,就请在离开嘉兴之前找我。”
孟然微微颔首,说道“多谢马总旗的好意了,孟然不胜感激。”
马顺在地上又坐了会儿,对着孟然抱了抱拳,也就离开了。
之后也没有狱卒进来锁门,孟然的牢门也就一直大张着。
李浩然缓缓坐起身子,一脸玩味地看着孟然,轻声说道“好你个孟小子,当真是会借势啊,你若是入了官场,只会是如鱼得水、风生水起啊。”
孟然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都是前辈威势逼人啊,把这个唱白脸的直接吓走了。”
李浩然促狭笑道“你这拍马屁的功力就差了许多。”
一老一小哈哈大笑,响彻整间牢房,多余的话也就不用说或者不用问了,一切尽付笑声中。
走出牢房的马顺则是心情不佳,一脸吃了死苍蝇的表情,惹得那位张牢头儿越发小心翼翼,很是恭敬地将马顺送到了大牢门口。
街道上正立着一道雄武的身形,正是早前出来的楚常存。
马顺上前几步,与楚常存并肩而立,轻声问道“你跟那位孟公子聊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楚常存轻皱眉头,说道“除了那位高人,别的就没什么发现了。”
“是吗?”马顺又问了一句。
楚常存的表情难看了几分,语气低沉地说道“倒是那孟然很是嚣张,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不怕死吗?”马顺念叨了一遍,随即轻轻一笑,说道“算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让周知县去收拾吧,咱们还是站远一点吧,别没吃上鱼,倒惹了一身的泥腥味。”
楚常存勉强一笑,恭维道“马大人说的在理。”
马顺看了楚常存几眼,随即说道“你去忙你的吧,日后多多联络就是。若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记得通知我,我或许可以帮衬一二。”
“那就多谢马大人了。”楚常存抱了抱拳,随即大步离开了。
马顺回身瞥了一眼大牢,随后朝着楚常存相反的方向走去。
时间在一呼一吸间过去,当太阳快要升到中天的时候,大牢所在的街道上出现了一行三人,为首的是一个一袭白衣的公子哥儿,衣裳华美富贵,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画着一位年轻美人儿,折扇的扇骨是用白玉做成的,边骨上雕刻着精美的云纹。
神色倨傲的公子哥儿身边站着两名中年扈从,其中一个膀大腰圆高高壮壮,有着一张狠厉的国字脸,颌下长满了胡须,这大汉的腰间挎着一柄细长的刀,与寻常江湖客的佩刀截然不同。
另一位长得贼眉鼠眼,一身道士打扮,嘴唇上面有着两缕稀稀的胡须,给人一种奸诈诡异的感觉。
大牢门口,居中的公子哥儿一合折扇,轻声说道“老林,你在这儿等我,春雪陪我进去就好。”
挎刀的大汉微微点头,在原地站立,如同一截小山。
公子哥儿则是带着那位名字很是清雅但长相实在不敢恭维的道士进了大牢,在前面带路的是弓着身子一脸阿谀的张牢头儿。
大牢最里层,孟然透过洞开的牢门,死死地盯着那位公子哥儿,眼神中满是痛恨,他缓缓站起身来,面沉如水地走出牢房,身上的手铐脚镣叮当作响。
白衣公子哥儿微微一笑,换上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语气温和地说道“老张,快把孟公子身上的东西摘下,别伤了公子的身体。”
张牢头儿应了一声,急忙上前几步,堪堪站在孟然与白衣公子哥儿的中间,他自腰间捞起一串钥匙,就要为孟然解除锁链。
孟然微微后退一步,躲过张牢头儿手中的钥匙,盯着他身后的白衣公子,面露轻蔑道“你还敢来?不怕我宰了你?”
白衣公子哥儿用手中的折扇拨开眼前的身影,直直地看着孟然,随即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孟公子要杀我自然是手到擒来,但古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孟然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健步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