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丝微弱烛火的灵性自沉眠中苏醒。
摇摆不定,好似经风一吹,便会熄灭。
“我,我怎么了,我在哪里?“
呢喃般的呓语响彻,一滴水坠入死寂的湖面,紧接着波澜骤起,搅皱一池春水,
泛起一阵阵涟漪。
“对了,我记得自己将元素潮汐引入脑海和安德烈同归于尽了,难道还没死?这又是什么地方?“
忽然之间,一道微若蚁呐的声音响起,飘渺而朦胧,宛如从天际尽头传来。
他听得不真切,却感到莫名的亲切、向往,情不自禁集中精神,去追逐、捕捉。
渐渐地,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同时一缕白光从罅隙中透露,眼前不再是一片幽寂。
有了声音,有了光。
“我,我还活着?“
僵硬的手指,轻轻地抖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微微麻痹感开始大范围地复苏,他感觉到了身体、四肢。
“柔软的大床、熟悉的壁画,这是我的房间!”
“呜呜,罗丹!“
蓦地,一个柔软的身体投入他的怀中。
纤细的腰肢,火热的触感。
他楞神片刻,两段雪藕似的柔夷紧紧搂在他的腰间,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映入眼帘。
“辛西娅!“
尽管他有些大舌头、吐字不清,少女却笑中带泪、急切又欢喜。
“你终于醒过来了,我守了你三天,我还以为——“
“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三天?
那场元素爆炸之后他已经昏迷了这么久。他的第一反应是,“我已经有三天没有修行、有些懈怠了!“,倏忽间又自嘲一笑。
然而无论如何他活下来了,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他粗略的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并没有发现异样,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凑到少女小巧玲珑的耳朵边,呼了口气。
“除了有点虚弱,没有其他问题。”
“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不,只要你没事就好,我们在一起,不用管其他东西!“
辛西娅将俏脸贴在他的胸膛,倾听这沉稳的心跳,疲倦的神色有了一丝安详。
“对了,克莱尔他们人呢?“
这个名字一出口,他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少女面色浮现出一缕阴霾。
“不要再提这几个名字!都是他们把你害成这副模样!“
罗丹沉默了片刻,看起来风色旅团已经把事实告诉了她,他轻柔地抚摸少女的娇嫩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也不能这么说,他们也是受到安德烈的要挟,迫不得已才把我引过去。“
“而且,我们能够逃出埃尔登,顺利抵达草原,乃至于现在这个家,也有他们的贡献在里面。若是当初没有他们的帮助,我现在恐怕会非常凄惨。”
辛西娅终究是个善良感恩的人,烦躁僵硬的心渐渐软化,却依然还是放不下,嘴硬道:“唉,我也明白,可是他们也不该就这样把你骗过去。“
“就算报答了他们当初的恩情吧,从现在起就互不相欠。”
少女糯糯地回道,“好吧,那我也原谅他们了!“
“其实你昏迷这几天,他们一直在营地里守着你,也许是出于内疚吧。“
“去帮我把他们叫进来,宝贝儿。”
罗丹亲昵地吻了吻辛西娅的白皙清秀的小手,目送她离开。
他盘膝而坐,开始仔细审查身体状况。
血种、祖龙之力正常,运行自如,身体内部完好无损。
最终,他把注意力投入了元素潮汐的主战场——精神海中一处虚无的所在。
经过暴力的元素潮汐洗礼过后,这里空旷无比,如同大军过境、鸡犬不留。
并没有发生类似于精神海扩大之类的变化。
而原本悬浮在精神海当中的一段冥想符文隐匿无踪不知去了何处。
同样没有留下任何安德烈的灵魂气息。
更恐怖的是,他没有发现哪怕一丝一毫的精神力,但他又没有发疯、痴呆。
难道精神力已重新退化为不可见的微弱之势,和他正式开始冥想之前的状态如出一辙?
“那场精神海中的元素浩劫莫名其妙地将我的状态打回了从前?”
这样的变化端的是无比诡异。
“那岂不是两个多月的冥想苦修,加上木髓的效果都白搭了?”
片刻后,他自我安慰压下心中失落。
“活着就好,至多不过重修冥想法。”
心中有了决断,他趁着风色旅团众人抵达的空隙,重新展开了一段冥想符文铸造过程。
然而状态铺一开启,他突然间目瞪口呆,心情七上八下,瞬间从冥想状态中脱离。
“我看到了什么?”
他摇了摇脑袋,不信邪地再度进入。
果然,一枚浑圆剔透的白灿灿的珠子静静地悬浮在精神海中,宛如子夜大江之上一轮朗月,和谐而唯美。
紧接着,他不禁面色惨白,心内潸然,无论他如何努力,始终无法勾勒出一丝一毫冥想符文的影子。
“难道我从今以后不能再修行巫术?”
神色变化,回过神来他沉默了良久。
“罢了,能在那那样的情况下捡回一条命已经是邀天之幸,又何必在奢望巫术修行,作为一个力者活着又有何不满足?”
“况且精神海内那珠子具体作用还来不及了解。”
紧接着他的意识又观察那神秘的窍穴——似乎隐藏着自身灵魂的场所,然而无论如何尝试,也无法进入其中,更别说引出那金色小人儿。
“难道只能在特殊的情况下,‘我’才会现身?”
怀着忐忑复杂的心情,他退出了冥想状态。
片刻后,辛西娅领着风色旅团4人涌了进来,滕日靖那半透明轻飘飘的身影紧随其后。
克莱尔、乌玛、力诺、卡西利亚斯,俱是一副尴尬、羞愧的模样,神色萎靡,似乎这几天没有休息好,低着头有些难以启齿。
磨蹭了半天,大汉卡西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猛地走到罗丹身前,冲着他郑重无比地鞠了一躬。
嘴唇微颤,恳切无比地说道,
“抱歉,罗丹,这次是我们害了你,你想要如何惩罚请直说!我一个人替大家承受!”
“卡西!”
身后三人蓦地神情大变,步履生风地赶了过来,当着罗丹的面你争我抢,争先恐后地背这个黑锅。
罗丹观察了片刻,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四人不禁一脸诧异地看向他。
似乎他们诚心诚意地道歉请求原谅的行为,落到别人眼中却如猴戏一般。
顿时一个个脸上火烧火燎,灿若晚霞,更加尴尬、难受。
“行了行了,你们都别争了,我压根就别怪过你们!”
罗丹脸色温和,对于几人深厚的感情却是有些羡慕和钦佩。
“那怎么行,我们差点害死你了,如果你不惩罚我们,那我们于心难安!”
闻言,大汉卡西反而拍着胸膛理直气壮地向罗丹求罚。
“我能理解你们当时的处境,换做是我,说不定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至少你们帮我保护住了她。“
罗丹说着向辛西娅投去充满爱意的眼神。
之后在他多番劝说之下与众人好说歹说,列举了他们过往种种,总算打消了他们的负荆请罪的心理。
然而风色旅团依然内疚不已,乌玛往日妩媚的气质倏尔一变,郑重无比地向他许下了诺言。
“风色旅团亏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无论何时,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活着,必然跋涉千山万水,还你今日的宽恕之恩。“
“我乌玛以圣神大帝西斯的名义起誓。“
“我克莱尔——“
……
再接着,罗丹从几人口中了解到安德烈石室的情况,那一番生死恶战之后,控制他们的魂之恶水烟消云散,留在体内的禁制随之消失。
万幸的是,封印大阵和棺椁依然保持原样、完好无损,封印在安德烈**之中的魔渊贵族翡铎之子老老实实,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那么,你们究竟有没有找到所谓的金银财宝,黑日剑术?“
克莱尔黯然叹息道:“除了你和安德烈战斗那一会儿,我们有幸见识了一次暗炎波动剑,再没有发现有关黑日剑术的蛛丝马迹,更别提秘剑。“
“唉,藏宝图所描述的宝藏完全就是骗人的把戏,金银财宝影子也见不到,坑的我们差点把命给交代出去。”
三人闻言也是愤愤不平,这样的经历毫无疑问是他们毕生难忘的耻辱。
“不知安德烈所言献祭大阵是否属实,但若有任何差池,让那恶魔脱出封印,我们罪过就大了。我觉着这件事最好还是跟巴鲁克酋长大人交流交流。“
“那、好吧!“
商量完毕,乌玛领着几人马不停蹄地前往通报。
滕日靖不发一言地飘荡到了两人面前。
辛西娅好奇地说道:“这不是那天给我们指路的鬼魂大叔吗?您也一直在这里?“
“滕老哥,你今后怎么打算?“
设身处地地想象,成为无法和绝大多数人交流的灵体魔物是个怎样的感觉?
那份寂寞的忧伤,又有谁能懂?
滕日靖炯炯有神地注视着罗丹,“我如今的状态已经算不上一个人了,不知往何处去,亦不知该干些什么事。但我记得,那天你的请求拯救了我的命。“
带着些许恳求、期待,“我能不能留在你身边,作为一个侍应,仆人,或者管家?“
”你的后代午辛力不是还在吗,你可以去他身边陪伴他了。“
“看见他,我肯定会忍不住想起可可丽儿,说不定会陪她而去。“
“你放心,收留我的话,我一定会听从你的吩咐,若是哪天你们倦了、厌了,实在无法忍受我的存在,那我会悄悄的从你的世界中消失。“
“但现在,请允许我跟随在你的身边。“
罗丹沉默了,他对于滕日靖却怀有怜悯之心。
“鬼魂大叔好可怜,要不,我们就收下他吧?“
少女撒娇似的摇了摇他的手臂,明媚的眼眸中充满了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