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画室门后口的吴琴秦正翘着二郎腿到处看,她正好看到赵清雨一个人脚步匆匆地从画室门口经过。
她连忙伸长了脖子往外看,等了一会儿没有看到顾里,心里一动,便悄悄站起身溜了出去。
另外一边的赵清雨三步并两步地跑到楼上宿舍,玉观音吊坠放在柜子里的背包里,她带来后基本就没有拿出来过。
顾里偶尔会故意打趣问她两句,她也只是淡淡地说放在身边。
这次,他却突然要求把玉观音拿出来还给他,这让赵清雨心里感到疑惑的同时,愈发肯定这个玉观音有古怪。
很快,赵清雨就找到了玉观音,拿到手上的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是拿错了。
之前明明是块血色玉观音啊,这次怎么变成了淡淡的红色?!
难道这玉观音是个假的,还会掉色?
赵清雨忍不住用手指在玉观音上面使劲搓了搓,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被她用手指用力搓过的地方竟然直接变成了白色。
这东西竟然还真会掉色啊……
她心情复杂的揣着玉坠跑回到楼下,朱老师正好拿着书往画室里走,看到她后招呼她赶紧去教室。
“朱老师,我马上就来。”
赵清雨来不及解释,一阵小旋风似的从老师身边跑过去,朱老师脚步顿了顿,一头雾水。
当赵清雨刚赶到那偏僻的储物室外,储物室里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有、有鬼啊——”
一个女孩子蓬头垢面地跑出来,赵清雨一看,这不是她们画室的吴琴秦吗?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朱老师走了过来,满脑门的问号。
吴琴秦跑出来一把抱住赵清雨的胳膊,指着黑乎乎的储物室叫道:“里面、里面有鬼啊。”
赵清雨脑海里快速闪过一抹电光火石,一边安抚吴琴秦,一边轻声对里面喊道:“顾里?你还在里面吗?”
黑暗中慢慢走出一个高瘦的身影,顾里熟悉的轮廓出现在晦暗的光线之下。
这时,朱老师也走了过来,看了看三人,脸垮了下来:“什么鬼不鬼的,看到个黑影就大惊小怪,不去上课都跑到这里做什么?”
赵清雨眼珠微微一转,扭头对朱老师很是歉意地说:“老师对不起,是顾里有点不舒服,我帮他拿药,可能这屋子里太黑了,吓到了吴琴秦。”
“这样啊……”朱老师沉思了数秒,表情有些缓和,“那现在好点了吗?”
“等他吃了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朱老师点点头,随即又皱起眉:“不舒服可以和老师说,干嘛躲在这里?对了,人家不舒服你吴琴秦怎么也在这里?”
吴琴秦被说得脖子往下缩了缩:“我、我也是来看看……”
“你有空关心别人,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你看看你画的那些画,都来一个月了还没什么进步,赶紧回画室里去……”
经过一个多月,朱老师对这个吴琴秦的性格也有所了解,所以对她说话也一点儿也没客气。
吴琴秦耷拉着脑袋飞也似的逃开了。
朱老师又看了看另外两个学生,在询问是不是一定不用去医院后,他最后叹口气:“赵清雨,你先在旁边照顾照顾他吧,如果没事了你就赶紧回来上课,我到时候喊杨阿姨帮忙去照看一下也是可以的。”
“嗯,谢谢老师。”
朱老师摆摆手,返回画室去准备去上课了。
赵清雨就站在走廊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画室门口,才扭头看向还躲在储物室里的顾里,把玉观音递了过去:“给你。”
顾里接过玉观音,朝外走了两步,站在门口。
“啊……”
赵清雨惊呼一声,随即立即捂住自己嘴巴,生怕又惊动了不远处画室里的师生们。
“你、你、你这是……”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顾里整个人都很苍白,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顾里的整张脸上有一道又长又宽的白色擦痕,一直延伸到脖子下面的锁骨处。
之所以说是擦痕,真的是很像是顾里的一层皮被人从外面用特殊的工具给擦了个干净。
倒也不能说是恐怖,只能是很……诡异。
忽然,赵清雨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顿时吓得她全身抖了个激灵。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刚才她拿起玉观音的时候,因为好奇是不是掉色,特地用手指在上面搓了搓,搓的那个地方……好像就是玉观音的脸到脖子那里!
仿佛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赵清雨先是看了看顾里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搓过玉观音的手指,上面很干净,看不到一丁点儿红色印记。
那些被搓下来的红色素……不见了。
“你对玉观音做了什么。”顾里的眼神很可怕,仿佛要吃了她一般。
赵清雨心里一沉,但她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故作懵懂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这不是你送给我的吗?我就每天把它放在我身边啊。”
她说得本来就是实话,眼中根本不虚,甚至还开始了虚张声势。
“呵呵,你还想质问我?我还想质问你呢,你这个玉观音到底是什么怪东西?颜色不停地变淡,我都担心它会掉色染脏我的衣服呢。”赵清雨冷冷道。
顾里微愣,随即眼中寒芒一闪而过:“你到底是什么人?”
赵清雨回望他:“我这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有又什么目的?”
她明明才是那个应该质问的人好不好?!
好不容易重生一次,想要好好的、平安的过完这一生,结果顾里这个家伙就莫名其妙的闯进她的视野。
古古怪怪不说,还几次让她产生了威胁。
“呵呵……”
顾里突然低笑一声,突然猛地将手中的玉观音与红线拉扯开,然后一口将玉观音吞下。
“啊……”
赵清雨吓得后退两三步。
这种突发情况,她是没有想到的。
双眼死死的瞪着顾里,生怕他再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你这……”她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里使劲咳了两下,然后擦擦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赵清雨揉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顾里刚才咳嗽把脸给咳红了,对方脸上的那条大白印子似乎淡了一些。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赵清雨抬脚朝画室走去,顾里没有进画室,她看到他上了楼,应该是回去休息了。
画室里朱老师已经布置了新的任务,今天是上新课,课程也从素描石膏变成了画彩色水果篮子。
赵清雨来得稍微晚了一点,前面的没有听到,第一节课下课后老师布置了作业,特地把前面的学习内容和她小声提点了几句。
她的悟性挺高,而且画画这门学问,技巧为辅,练习为主。
老师把知识点和注重点说了,剩下的都要靠自己。
在老师讲完后,其余的时间全部都是自己练习画画。
新的东西就要花更多时间来学习,赵清雨以前虽然喜欢画画,但很少接触色彩颜料水粉这类,就是小时候顶多用水彩笔涂一涂。
现在,首先她要学会的就是调色,水粉颜料加入不同数量的水,稀释程度就会不一样,画出来的颜色也会不一样。
然后就是水粉的运用,颜色的布置,色彩的分层,下笔的轻重急缓和方向,都需要练习。
为了画好一副画,赵清雨头一次在画室里画到了凌晨两点多,另外还有六七个学生也是一样,甚至画到更晚。
因为睡得太晚,第二天闹钟震动了她没有起床晨读,而且继续睡一直到起床铃响为止。
不过大多数学生这天都没有按时起床,赵清雨倒是还强迫自己起来,用冷水洗了头洗了脸后,她又变得十分清醒。
回到宿舍里看了会儿语文资料,其他学生才陆陆续续地起来。
现在她必须要尽可能地多学习一会儿,李老师告诉她,美术集训的后期会变得更加辛苦,每天都有画不完的画,做不完的作业,晚上画到一两点都是常态。
赵清雨几乎已经可以想象了,那时候她估计是没有什么精力再顾及文化课的,还是趁现在有点时间多加把劲好了。
好在昨天画到凌晨两点的努力是有效果的,第二天上课老师看到她的画后,很高兴的表扬了她的画,说她的水粉色彩作为初学者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就是画面有些地方稍微显得有些脏,需要再注重一下。
当然除了她,老师还点评了很多其他学生,好例子坏例子都有。
其中就有吴琴秦的画,不过是作为一个反面教材点评的……
“同学们请看看这幅画,嗯,所有同学犯得错误,在这幅画上都能找到,我们就特例点评点评这幅画。”
陈老师是画室里的女老师,今天虽然才三十一岁,可是严厉刻板的面孔让大多数学生只看上一眼就不寒而栗。
此时,这位陈老师手里拿着吴琴秦的画,画室所有学生都悄悄抬起眼皮看过去,只有吴琴秦躬身缩背,整个人都被挡在画板后面。
“这幅画的画面,就像它主人的大脑一样,平面而简单。”
“看看这只苹果,还是一只长变形了的苹,我不知道之前学的透视和形态这位同学都学到哪里去了。”
“还有这线条,画得和稻草差不多,也不知道擦,怎么,你这苹果表面还带分叉的啊?”
“……”
于是,剩下的同学们心里既期待又害怕。
又想让老师点评到自己,又害怕被老师当场毫不留情地嘲讽一番。
不过好在点评完吴琴秦后,陈老师似乎心神俱疲,再点评其他同学的画都是用一种淡淡的、有气无力的语气。
又或者是老师已经经历了严峻的考验,再看到其他同学的作品后,心里再也没有了那种可以激起她情绪的惊人之作,也就慢慢超脱了。
再讲解了一番,老师又布置了作业。
接下来每天都是这样,画画、点评、画画、点评如此重复。
赵清雨也开始越画越熟练,完成作业的时间也慢慢缩短,这几天晚上顶多画到凌晨一点钟。
画室里还有另外两个学生经常画到凌晨三四点,赵清雨还挺佩服他们的精神,可是担心自己这样做的话,次数多了,第二天上课就会没什么精神。
顾里自从上次吞掉玉观音后,一连几天都没出现,反正画室老师都知道他是特意过来混日子的,对他的逃课行为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清雨也悄悄留意过,没有听到和顾里同宿舍的男生说什么,大家还是和平常一样上课画画,下课嬉笑打闹。
那就说明,顾里的异常除了她,其他人都没有发现。
啊不,还有一个人。
吴琴秦自从上次在储物室被顾里吓了一跳后,逢人就小声说那天的事情,说自己在储物室里听到一声仿佛野兽般的低吼。
可惜大多数人都对她的话不以为然,要么是不相信,要么就是觉得她在大惊小怪。
其中还有一个男生嘲笑她说:“还野兽吼?你就不觉得是人家顾里看你跑进来了,故意假扮吓唬你的吗?”
这句话引得那些男生哈哈大笑,女生们也都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于是,吴琴秦的话不仅没有引起大家的关注和同情,反而被所有人嘲讽了一顿。
大家都觉得她是想去勾搭顾里,反而被后者故意捉弄一番而闹出来的糗事。
只有赵清雨一个人把这话放在了心里。
顾里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她以前还觉得顾里应该是一个和她一样的重生者,现在却觉得事情可能远远不是她想得这么简单。
可是……
当她联想到自己,也猛然发现她似乎也有一个和顾里一样的共同点。
她想到了自己遇到危险的那几次……
难道,其实顾里和她一样?又或者是只要是重生者,身体里都有一股隐藏在深处的特殊力量?
可是不论她怎么想,暂时都无从得知真正的答案。
还是下次去问问顾里吧,她这样想。
看了看墙上的闹钟,已经是深夜两点,她又一次画过了自己的预期时间,其实画已经画好了,可是她总觉得还不够,于是又多画了一张。
这一张,看上去似乎好多了。
她打了个哈欠,在画面最右下角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起身离开。
赵清雨一走,在画室里打瞌睡的吴琴秦就醒了,她迷迷蒙蒙地走到前面安娜的身边,梦游般地问道:“安娜,还没好吗?”
“我还差一点,你自己先回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