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拿了空筛子,去了田间。
远远看去,田间有三三俩俩的人影,姜桃怕杂草上的雨水沾湿了裤子,把裤脚挽得高高的。也帮着大虎挽了裤脚。
“你找着就放这筛里,不许走远了,待会我叫你得应。”
大虎下意识点头,又看见姜桃挑眉,才结结巴巴开口:“……好。”
姜桃扒拉着野草,仔细寻着黑色的地衣,大虎找得慢些,两人也捡了大半筛子的雷公菜。脚冻得没了知觉,姜桃才端着筛子带着大虎回了家。
夜里太凉,雷公菜放在外面会冻坏,姜桃将筛子放在自己屋里,好歹有些温度。
下了场雨,姜强和张氏紧着地里的冬萝卜,便扛着锄头下了地。小虎扒着姜桃的裤腿,嘴里啊啊的喊饿。
姜桃做饭的手艺仅限于简单的家常菜,她一穿过来,就断了要靠吃食发家的念头。再说这时代村里家家连猪油都紧着吃,更别说其他酱醋糖等调味料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哪里能整出桌美味佳肴来?
灶上烧了水,姜桃把雷公菜中的泥土砂石洗净,下锅焯水,油是没有了,只能捞出来,加了些盐拌了拌,姜桃吃了口,没油水的菜实在难以下咽,她已经学着一捏鼻子生吞了。
和了高粱面,捏成五个团子上锅蒸。天还没黑,姜强夫妇就扛着锄头回来了,趁着天光把晚饭吃了,家里连个灯油都没有,不然就只能围着灶火吃饭了。
因着多出来的一碗雷公菜,姜桃一家都吃了个半饱,姜小虎人小胃口小,摸着肚子靠着姜桃哼哼。
张氏去洗了碗。姜桃烧了一锅子热水,打算给姜家大小喝口热水,泡个脚。冬日里太冷了,就那点稻草杆,破被子,不被冻死已经是奇迹了。
“爹,喝水。”
“娘,喝水。”
姜桃倒了两碗,瞅着二人吹着热气,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又给两弟弟晾了一碗温水,小虎拧着身子不肯喝,张氏笑道:“他怕夜里起来撒尿,这小家伙懒着呢。”
姜桃只好作罢。家里只一个脚盆,还是张氏当年的陪嫁之物。好在足够大,装了热水,姜家大大小小脱了鞋,一下一下的试探着水温,刚开始还有些烫,过了一会就都舒服的将脚伸进了热水里。
姜桃这才觉得自己的双脚有些知觉了。不一会竟然起了一层薄汗。
“爹,明天我们去逮麻雀好不好?”姜桃问。
“逮麻雀?”
“我听着有好些麻雀叫唤,等逮了两只,还能烤来吃。”
姜强一听有些起意,张氏却道:“咱家没谷子引那麻雀。”
“我在田里捡雷公菜的时候看见有野秕谷了,兴许能招来两只麻雀。”
姜强想着冬日里农闲,日子也长的很,逮两只麻雀填饱肚子也好,便道:“成,明天爹去找个大筛子,再去搓根草绳。”
倒了洗脚水,张氏催着姜桃上床,免得有点热气的脚都冷了。
姜桃穿了所有的衣衫,又紧紧的将棉絮裹在身上,虽然脚上的温度流失得很快,姜桃马上又觉得浑身冷冰冰的,但是肚里有食,又能撑过这一夜了。
原身的姜桃估计是因为肚饿,冬日里又冷才撑不过去的,她走的时候悄无声息,连同屋的两个弟弟都没听见一点声响,到底是懂事的孩子,没哼哼一声。现在的姜桃来自于遥远的未来,只是不知道这是历史间隙中的哪个朝代,天凤朝,她连听都没听过。
无病无灾的穿来这小女孩的身上,前世虽然没什么家人,父母早逝,但是亲戚好友却是姜桃割舍不下的,尤其是这漫长的冬夜,抓心挠肺的思念真能折磨人。
“明天要找到更多吃的!”姜桃鼓励自己,活下去才是要紧事,饥饿让人没空想东想西。
翌日,姜强去村里借了个竹筛,又用稻草搓了一根草绳,寻了根木棍,姜桃则带着大虎去田里寻了几株野秕谷,野秕谷虽说也算是谷子,但是大多都是空心的,麻雀一般只吃粮食,不是饿极了,也不会去啄这野秕谷。
姜强挑了一块空地,用木棍支起竹筛,筛下撒了野秕谷,草绳则绑在木棍上,待麻雀钻进筛下,一拉绳子,木棍一倒,筛子就会罩住麻雀。
姜强带着两个孩子,屏住呼吸躲在树后,大虎睁大了眼睛,看着竹筛,姜桃则时不时盯着天空,祈祷着一定要有几只瞎眼的麻雀钻进来。
不一会,一只麻雀盘旋着落下,在竹筛旁边跳来跳去,姜桃、大虎盯着这可爱的“小精灵”碎碎念:“进去,进去。”
姜强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别吵,爹待会就给你逮住它。”
好不容易麻雀将将进入竹筛阴影下,姜强心急,手上一扯,竹筛啪的落下,麻雀却比筛子更快,扑腾着翅膀惊慌的飞走了。
“哎——”姜桃惋惜出声。
大虎捏着的手也松了下来,脸上满是失落。
姜强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道:“爹急了点,没事,咱们换个地方再试试。”
只好如此了。姜桃抱着筛子,大虎提溜着绳子和木棍,姜强将地上的野秕谷拢了拢,捧起来,三人又换到了屋后,恐麻雀灵性,不肯再来老地方啄食,仍然架了竹筛子,设了陷阱。
又等了许久,姜桃脖子,腿都酸了,天上的麻雀却怎么都不飞下来。张氏在屋里喊:“你们爷崽几个以为几粒野秕谷就能抓着麻雀?麻雀恁灵性,早就看穿你们的把戏了。”
姜桃鼓着腮帮子泄了口气,正准备劝说姜强放弃时,只见大虎突然揪紧了她的衣角,姜强手上一扯,筛子一盖,筛子底下麻雀拼命的扑棱着翅膀。
姜桃连忙上去扑住了筛子,省的麻雀掀翻了筛子,嘴里喊道:“娘!娘!我们逮住了!”
大虎喜不自胜,嘴里喊着:“两……只,两只!”
姜强小心的掀开了竹筛,废了老大功夫抓了两只麻雀,用草绳绑了翅膀,冬日里的麻雀也瘦小,统共也就姜桃的拳头大小。
但是麻雀虽小也是肉啊!更何况是两只!终于,终于能吃上点肉了!
张氏伸着湿淋淋的双手绕到屋后,看见姜强手上的麻雀,连忙在裤腿上擦了擦手:“说让你们逮着了,你们还真逮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