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头。
狗子添油加醋的把事给说了,李敖抱着胳膊皱眉看着他:“你是说,那小子得罪了姜桃,强子叔才把他从族谱上划了?”
狗子飞快的点头:“可不是嘛,不然我桃子姐干啥叫我盯着那人?”
李敖摇摇头笑道:“姜桃可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得罪了她,她指不定还不放在心上,这事能闹这么大,说不定那王八羔子是得罪了她家里人。”
他想了想:“我跟你瞧瞧去,今儿反正无事。”
他跟在院中大树下纳凉的老太爷说了声,便跟着狗子一前一后出了门。
他前脚走,一老妇人后脚就摸到了门前,她在外头偷摸晃悠了许久,只听见里头传来摇椅的嘎吱声。
她手里捏着个黄色信封,天气炎热,手心的汗将信件打湿了一角。
“这可如何是好?”老妇人急得团团转,“这哥儿也不在屋里啊。”
来着正是黄莹姆妈,她好不容易才寻了机会出门一趟,姐儿交给她的活,可算是用命相托。
姜桃寻着大能的时候,他正好一步一个脚印走在村道上,这会儿正是骄阳当空,偶尔溜过去一条夹尾巴的小狗都吐着舌头。
姜桃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子,暗道自个正是找罪受。
这娃儿,犯得着她“千里迢迢”来招呼他么?干脆等他走近了,再套个麻袋往死里打一顿,然后丢出村去。
别说,她还真背了一捆绳索,拿了一个大麻袋。
大能饿得眼睛发昏,双腿绵软。猛地一眼瞧见姜桃,下意识就往后跑。
谁知道,两腿就跟不听使唤似得,差点没交缠在一起把自个给摔着。
姜桃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将麻袋利索一套,绳子结结实实一捆,就将他推到了一边小林子里。
“不对啊,他都瞧见我了,我还套什么袋子?”姜桃自言自语,随即她又一哼,“不看见他那张脸,我揍起人来顺手点。”
说着就朝着麻袋踹了两脚,袋子里哼哼唧唧说不一句囫囵话来。
姜桃举起拳头,照着他的面门就打:“叫你偷窥,叫你杀狗,不叫你出点血就知道后悔俩字咋写!”
才揍了五六拳,姜桃一身就汗津津的,她将濡湿的发丝拨到脑后,脚下又补了俩脚:“你以为那天我不打你是怕了你,是奶在一边站着我怕吓着她,你以为我是个善茬呢?我狠起来我自个都怕。小王八羔子,畜生玩意儿。”
她靠在一边小松树上用衣袖扇着风,这天儿可太热了,她就该拿个趁手的兵器来。
李敖和狗子赶到时,她正勉力在掰一跟粗木枝。
狗子好奇看着旁边的麻袋道:“桃子姐,你要把他给挑回去?”
“呸!我挑这个王八羔子做什么?”姜桃狠狠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弄根杀威棒给他两棍子,省得我手疼。”
李敖忍不住一笑,提醒道:“你手底下可得长点眼,我瞅着他都没动弹了,你要真给打死了怕是得吃官司。”
姜桃拿脚尖碰了碰麻袋:“还有气儿呢。你放心,我最后就打这三棒子就叫我爹来拿人。”
袋子里听见这话,剧烈挣扎起来。
姜桃握着棒子,抡圆了一圈,一棒子下去是打得袋子里的大能杀猪一般的痛叫。
“这一棒子是替奶打的,她待你如珠似宝,你个小白眼狼竟然敢伤了她,该打!”
话音刚落,又一棒子随之落下,这一下将大能打得是七荤八素,说不出话来。
“一棒子是替谷粒打的,心肠歹毒,小狗你都敢下手,敢打!”
姜桃歇了一口气,李敖一听谷粒的名字,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你是说谷粒是他弄死的?”
姜桃擦了一把汗:“除了这王八羔子还有谁?”
李敖松了松筋骨,甩了甩手:“我替你动一下手?”
姜桃还没应声,李敖就一拳下去,直砸脊背之上。
到底是男娃,下手的力道不知道比姜桃大了多少。
姜桃丢了棍子:“偷窥姐姐洗澡,龌龊至极,既然他给了你一拳,我这一棍就作罢。”
李敖刚罢了手,一听这话血气上涌:“啥玩意?他偷看你洗澡?”
姜桃哼了一声:“没瞧见啥实处,被我提前觉察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李敖拳头虎虎生风,揍人揍得两眼通红。
一边打一边还骂:“小畜生,爷爷都没瞧过,倒被你给捷足先登了!看我不打瞎你的狗眼!”
狗子急忙扑上去:“二哥二哥,你要真打死了人怕是要吃官司的!”
这话听着耳熟,李敖甩开他:“滚一边去,就算是吃官司我也不怕!”
姜桃莫名的有些心烦意乱,将地上麻袋一拖,横亘在他面前:“有你啥事啊?要你在这逞能?行了行了,我该带他回去了。”
李敖指着他气道:“就这玩意你还得带回去?”
“我奶操心一个下落不明的小叔就够了,还得操心一个小畜生的生死,她心眼就那么大,身上还有旧伤,就是个废人我也得带回去给她看着。”
反正族谱已划了名字,养他到十六,到时候一把锄头一块地丢出去,再咋样都跟他们没干系了。最好他祈求上天保佑,叫姜贵早点回来。
李敖气得一噎,拦在她面前:“不成,他要是再干出点啥事来咋办?”
“二爷,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打成这样还想作恶,下回就不会给他留个四肢健全的身体了。反正瘫了不也照样是活的?”
说着她将大能拖到马路边上,兴许是晕过去了,麻袋贼沉。
李敖咬咬牙,暗道自个真是贱骨头,上去要帮她。姜桃烦躁的推开他的手:“你到底喜欢我啥?我改还不成么?别把心思浪费在我头上,世上好姑娘多得是,早点转开眼,讲不好就是个花好月圆了。”
李敖垂了眼睑:“哪点都不好,又凶又馋还爱动手,可就算这样,你还是你。”
他抬起头,眼里泪光闪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被扎得太狠,这心就不是自个的了,半点由不得人。
姜桃看了他一眼,飞快的撇过脸。狗子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挠着脑袋,这啥情况啊?他是不是不该在这?
“话已至此,你就不要执着了。”姜桃扭头就往回走,叫她爹来拖人。
走到半道上,姜桃狠狠的甩了自个两个巴掌:“姜桃啊姜桃,你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