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泽空:“……”
这臭丫头年纪小,他好男不和女斗。
不计较不计较。
嗯,不计较不计较。
深吸一口气,水泽空面上堆起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弧度:“您老请。”
洛歌走过去,瞥见花霓裳惨白的面颊,细细看了一会,面色微微沉下来。
察觉前者气息不大对劲,水泽空心头倏而揪紧:“箬安是中毒了还是受了伤?”
“你们可曾听闻上古四大凶兽?”洛歌坐到花霓裳床畔,伸手探上她的脉搏,忽而问道。
“南有龙五子饕餮,北有堕天神穷奇,西有毁灭神梼杌,东有时间神混沌。”魏无痕沉吟,娓娓道来,“饕餮因吃人元魂而被贬凡界;穷奇因杀戮而被驱逐;梼杌因邪恶而被封印;至于混沌——”
“混沌诞生于混沌星河,本体乃是星河汲取九界邪念而诞生。生来没有确切真身,只是依靠混沌生存。它将龙族的七宗罪,汇集于一身,形成了掌控时间的杀神——它自己。”洛歌看着花霓裳那白的如同面粉儿似的脸颊上,脸上滑过一抹深邃,“凡是被他盯上的生灵,最后无一例外,都成为了他的祭品。或者说是,盛宴。”
水泽空的呼吸微微一窒。
听臭丫头的意思,箬安是被混沌——
盯上了?
可古书上不是记载着,那混沌早在神族陨灭,星河长眠的时候一起被封印在混沌里了么?他为何会出来,又为何会盯上箬安?
世间修为高的可不只是一个两个,箬安她还只是个不曾及笄的女孩啊!
“我说了,混沌是星河邪念凝聚出来的时间杀神。区区混沌星河,根本困不住他。而且他现在,根本不在混沌。”
洛歌说着,反手祭出木灵珠,将它放在花霓裳的掌心。
略略沉吟,洛歌轻启红唇,吟唱出一段古老的梵文来。
但见灵珠散出一道温柔的光泽,从花霓裳掌心蔓延,逐渐攀附上去,包裹住她的身子。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光泽由最初的白色逐渐变深,最后变作黑色,而后消散。
彼时,灵珠磅礴好党的生命灵力气息一下子萎靡了下去——它周遭的光泽不再,灰蒙蒙的,这般看过去便似是一颗稚童放在手中把玩的旧玉珠子。
洛歌的气息也萎靡了下去。
祁酒听她深吸了好几口气,适才抬手,颤巍巍地将灵珠收了回去。
苏苏这次……
又折损了自己的阳寿,去救了霓裳姑娘罢。
祁酒的心头很不是滋味。
而一直昏迷的花霓裳,面色由惨白变作红润,逐渐地呼吸平稳下来。
“这——这珠子还有这种操作?”水泽空干瞪着眼,神色里净是讶然不解。
“她的毒,已经解了。”洛歌抬眼看着水泽空,声音极轻极轻,若不细听,他人定会听不到她在说话,“小狐狸大抵是个謏文浅说的,我这珠子的来头可大着哩!”
水泽空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一瞥见花霓裳那正常的面色,便咧唇一笑,做个俯首作揖的模样:“小爷我就是学疏才浅了,多谢洛女侠肝胆相助!此番之恩,我水泽空必定铭记在心!”
“知道你不喜欠人情,隔了些日子便还与我罢。”洛歌站起身子,晃了晃。
祁酒伸手扶住,温润的目光里溢出一缕担忧与愧疚。
他当日便默默记着那位神上的话,也因那厮而答应下来,不要叫她再动用灵珠的力量了。可这才多久呀,他便食言了。
云凡啊云凡啊。
“如何还?”水泽空挑眉。
“大抵便是,捉住那邪教教子,秦月了罢。”魏无痕看了一眼被祁酒暗中使了些力道扶住,或者说看似站着,实则依靠着祁酒的洛歌,目光里多了一抹笑与无奈。
明明为了救人,将全副力气耗竭,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和阿泽抬杠。
这小丫头,这般好面子呢。
“可是,你不是要和她单挑么?”水泽空愣愣。
“是单挑,可我没说,不可埋伏。何况,埋伏的,可不只是我们而已。”洛歌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门外,那两个探头探脑的人。
众人顺着那目光看过去。
原来,那二人乃是钱飞钱行兄弟二人。
“那个,咳,失礼了。”钱飞面上有些尴尬,连忙俯首作揖。
钱行则是摸着后脑勺,颇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我们家头儿叫我们护送祁姑娘回来。听闻今儿你们碰到了秦月,还有人受伤了,便过来瞧瞧。”
可因着是个女子,男女授受不亲,且不易闯闺房,他们便不曾进去。
“无妨。”水泽空摆摆手。
“二位捕快小哥,劳烦回去后告诉一下你们的头儿,十日之后,在先前的那间农舍,埋伏起来,捉拿秦月。”洛歌浅浅咳嗽几声,稚嫩空灵的声音愈发地轻了起来,“至于抓到之后,且交由我处置,如何?”
“可是,我们还是不能确定,那是否便是我们一直寻找的杀人凶手啊。”钱行面带一份苦恼。
“我说过,我洛某用不屑撒谎这等下九流之事。”洛歌的气息瞬时冷了下来,却只是一瞬,便又恢复到了先前的随和,“至于信与不信,且在你们一念之间。我同你们不过萍水相逢的路人,何必一再蒙骗?”
或许旁人听不到,但站在洛歌身旁的祁酒必是听到,也察觉到了。
苏苏她——
已经快要撑到极限了。
祁酒意识到这一点,心口蓦然一阵刺疼。而那一阵疼痛,时时刻刻在刺激着他的每一根思绪,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关于那件事的终果。
若是到那时候真的那样的话,那么苏苏她……
大概会崩溃罢。
可是,他们都不想让这个在孤单黑暗里沉眠了千万年之久的帝神,再度踏上一人行走,且背负重担的独行路啊。
他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却又迅速敛了下去。
“是我们叨扰了,这便带着洛姑娘的话回去向头儿禀报。”钱飞暗中拉了拉自家直言直行的弟弟,再度朝着众人作揖,而后迅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