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方面上一喜。
寻了那么些日子,终是有了下落了。
他匆匆拜别岑禾,离去后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以神识感知四方百里。发觉无人后,便反手捏出一道诀法来。
面前一片虚空撕破,出现一面带着光的幻影。幻影一阵涟漪浮动,出现一个墨衣公子来。那公子容貌生的俊美,只是看着便叫人恍惚认作谪仙,不敢与之调侃造次。
“公子,有消息了!”毕方激动间,竟忘了俯首作揖行礼。
“哪里?”墨衣公子平静的眼缓缓多了一抹波动。
“今儿属下碰到了折尧帝神,她说是公主在临祧。”毕方眼睛里腾腾的亮光叫人无法忽视,“这下子,公子和公主终于能团聚了。”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墨衣公子缓缓摇头,眼中溢出一抹疲惫与沉重,“我布的局时间有些长,在没有彻底除掉那厮之前,断不能再将她牵扯进来了。就让她在凡界,好好成长罢。”
“那公子……属下可还继续行进么?”毕方愣愣。
“替我看她一眼,让我知道她是否安好,是否瘦了高了,便足矣。”墨衣公子叹了一口气,便挥手斩断了幻境。
闭起眼睛敛起思绪,墨衣公子重又睁开眼来。
这一次,他的眼里是如同汪洋大海一般的冰凉淡漠。仿似方才眸中的温柔,只是泡影一般的。
“我发誓,终有一日,你所欠我的,我将会以鲜血的哀鸣,和亡魂的怒吼,来叫你在死亡面前忏悔!”他缓缓捏紧拳头,眼中迸出一缕无奈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极的杀意。
再说回这擂台之战。
话说洛歌再度避开龙不离的招式,似乎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龙不离逼到了擂台边缘。
“我绝对不会,再叫你们欺负他们!”
龙不离咬着牙,目光里闪烁着滔天的愤怒火光,他拼尽全力朝前狠狠刺出一剑。
可是在刺出剑的那一刻,他的幻境却突而被洛歌解开了。那瞬间,眼睛变回墨色,神识也挣脱开愤怒,清醒冷静下来。
当他看到自己刺向洛歌的时候,下意识想收剑,可刺出的速度太猛,且力量强悍,他自己都无法扭转剑的方向。
“姐——”心头焦急间,龙不离刚要吼出来,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他看见洛歌朝着自己微微摇头。
目光顿时红了下去。
因为他在那一刻,也听到了洛歌传音入密而来的一席话——
“既然已经能够开始直视黑暗的过去了,那么小阿离,今儿起你且需得记住——”
“没有了害怕的人事,便不要再害怕。心怀赤忱,方能翱翔天际。作为我龙族的人族后裔,你需得对得起那一身的血脉。”
“听话,不要逆转剑的方向,你会受伤的。姐姐没事,灵珠可以帮助姐姐修复伤口。刺过来,让他们看看龙氏少主,他不是个懦弱的少年!”
剑尖没入洛歌胸口的那一瞬,龙不离狠狠闭起了眼睛。
远处观望的洛天和祁灼,以及婺秋俱是闭起了眼睛。
他们不敢看到洛歌受伤的模样。
台下一片寂静。
此时此刻,他们的眼中倒映着一个执剑的紫衣少年,一个从天而降的,抚琴的紫衣公子哥儿。
紫衣少年握着长剑,保持刺出的动作,呆立着不动。
紫衣公子哥儿一手抚琴,一手斜抱长琴,琴音蔓延而出,刚好抵达洛歌身前,为她挡住了那没入胸口一些点的那柄象征着龙氏一族的长剑。
“是那个亭子里抚琴的!”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龙不离迅疾睁开眼,瞥见祁酒温润淡漠的身影,再瞥见洛歌胸口只受了一些伤,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连忙收剑,哪料剑一离身,洛歌的身子便往台下栽了去。
“姐姐!”龙不离惊慌间,下意识大喊出声。
彼时他惊觉,洛歌解了他的禁言术。
祁酒瞥见洛歌掉下台去,收了长琴纵身跃下,一把将之搂着飞到台上。
萧灵儿看到了祁酒那风华绝代的模样,一时间连呼吸都顿住了。
这般好看的公子哥哥,天下罕有啊。可是,他似乎已经有意中人了呢。
瞥见那台上黑影,萧灵儿叹了口气,默默低下头。
若她生的早些,再早些便好了。
“苏苏又用灵珠的力量了?”祁酒为洛歌把脉,发觉她灵力亏损的厉害,不由挑眉,传音入密问。
“没有,只是灵珠自己用我的灵力运行为我修复体力罢了。”洛歌摇头,悄悄指了指腰间那枚若隐若现的玉佩,“有阿酒的玉佩戴着,也无大碍的。”
而后看向龙不离。
龙不离紧张地看着洛歌。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龙不离低头,作揖一拜。
“我知道。今天,你做得很好了。”洛歌微微一笑,伸手揉揉他的头,而后看向众人朗声开口,“诸位,已经半晌离去,已是接近傍晚了。今儿,便到此结束了罢。”
围观的众人见洛歌受了伤,心想着她是不愿意再打下去了,便起身,在世家子弟离去后陆陆续续地离开。
龙夜珉离去前看了眼龙不离。
这小子,今日可是大出光彩呢。
“可恶,早知道就不让他上去了。”龙夜珉啐了口唾沫,满心不愉快地离了开去。
今儿个可真是大开眼界呢,一个小丫头竟是能够力敌众人,活久见呐活久见呐。不过,这般看来,那龙氏少主似乎和洛歌有些关系?
流清离去的时候,深深看了一眼龙不离和洛歌。
此一战之后,洛歌之名必定传扬四方,从万千人中脱颖而出,成为年轻一代之中的佼佼者。
而依着她今日所展现出来的天赋,想来日后飞升为仙,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子哲,你且看着罢,日后啊,那小丫头的作为,一定大过于你。”收回目光之后,流清拍拍苏长安的肩膀,颇有些感慨地轻叹一声,“师叔这便回去了,你代表紫元门,和你个人留在苏氏一族,看他们二人大婚罢。”
“师叔不留下来么?”苏长安俯首作揖一拜。
“老了,这些个凡尘事儿看着也无甚味道。夕阳斜下,暗影沉浮,便也再没有昔年那般的憧憬了。”流清目光里多了一抹思忆。
他笑了笑,便化作一道流光离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