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之间,洛歌也顾不得细细看这青年白骨了,抬步便追了上去。
却说这青年白骨被洛歌一掌拍开,重见天日之后,有一缕洛歌不曾察觉到的灵魂飘向天际,化作一抹流光朝着凡界某处飘了过去。
当它落在一颗赤色的珠子上时,发出一阵颤栗,而后缓缓睁开了闭合了许久的眼。
“子安——”灵魂轻启薄唇,声音覆满磁性,却也覆满沧桑感。
那单手撑着下巴,靠在桌案上而眠的俊美公子闻言,身子一抖,蓦然睁开眼睛来。男子一头银发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柔顺,那五官放纵千万里,也是凤毛麟角的。而那双浅红色的眸,在微微闪烁后变做了墨色,衬着这一身广袖月牙长袍越发合身起来。
这公子太清冷了,似乎只要旁人靠近了他一些,便会被他冻成了冰块儿。
此子不做他者,正是通天教的四长老,单御权。
侧头看到天机珠上,睁开了眼望着自己的灵魂,单御权怔了半晌,才慢慢开口:“你回来了。”
“把我封印在那里一千年,叫我不断沉睡,不断地回忆过去。现在我倒是记起来了,可是沧海变迁,物是人非。我不再是昔年的我,子安也不再是昔年的子安了。”灵魂轻叹一口气。
单御权缄默一瞬,眸子又变回了浅红色。
他定定看着那灵魂,冰冷的声音难得缓和下来:“你应该知道我把你封印在那里的原因。我要告诉那时的你,我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所以,你便看着我绝望,看着我被我所要守护的正道,吊死在城门口。而后看着那时记忆未开的我,用那一世的阳寿,来诅咒广陵城么——”灵魂说到此处,那眼睛竟是微微抖动起来。
“现在,后悔选择正道了么?”单御权斜睨着他。
“若当年还叫我选择一次,我仍无怨无悔。只是子安,你确是选择了邪道。”灵魂微微摇头。
单御权的目光抖动一瞬,一缕暴戾的气息迅速溢了出来,却又很快被他这些年积累的冰冷覆盖了去。
“我知道你的死和那一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我断不会放过他的后人。”单御权冷冷笑了一声,见灵魂沉默,不由问道,“准备轮回了么?”
“我现在这只是一道残魂,如何轮回?”灵魂苦笑。
单御权沉吟片刻,又定定看着他:“有一个办法。”
“何法?”
“封神榜。”
灵魂一愣。
封神榜,那是仅次于十二灵珠的顶级神器,昔年归扶摇帝神所有。相传封神榜只需以其主之灵力撰写名字,而后于封神台上念召,不论那人是魂飞魄散,亦或邪门歪道,俱可飞升为神,此后不受天地拘束,同天地齐寿。
只是——
“封神榜早在当年扶摇帝神陨落的时候,便已经销声匿迹了。而且,封神榜又是有灵性的,断不会轻易认主。”灵魂看着单御权,再度一叹,“且将我消散了罢。往事成灰,我早已没有什么可以眷恋的了。”
“那我呢?”单御权看着灵魂。
灵魂再度一愣。
“你已经是神之境的修为,又炼制了九转绝情丹和九转断情散,理应没了七情六欲。”灵魂如是开口。
单御权低低笑了一声,垂眸遮掩那不经意泄露出来的一抹失望。
“看来这么多年,你仍就不愿原谅我,不愿原谅我放弃了正道,拜入通天邪教,成为邪道,成为所有人唾弃的人。”
灵魂缄默。
“封神榜,我一定会找到的。我会将你复活,将你锁在我的身旁。我要你看着,你所要守护的正道,是多么的肮脏。为了一点利益,是多么的残忍而无道!”眉间再度滑过一抹暴戾的气息,单御权抬手将这灵魂纳入了天机珠之中,而后缓缓扶起眉头来。
公子依走进来时,瞥见这银发公子哥儿单手扶着眉,目光是难得的空洞。他那满身的清冷,在阳光下似乎被一点一点渲染开了——这般看去,倒也还算平易近人。
“左使大人前来,所谓何事?”回神后,单御权淡淡看了一眼公子依。
公子依靠着门框,双手抱胸,声音喑哑而低沉:“我知道,他回来了。”
单御权的眼波微微一抖。
“他是你的恩师,亦是我的恩师。别忘了,你曾是我的师弟。”公子依勾唇,“你为了复活他而入通天教,我亦如此。”
“所以你今日过来,只是要谈往昔?”单御权挑眉,那满身的清冷在弹指之间又复返了。
“不。我只提醒你一句,天庭上的那位,近日似乎有了大动作。你有天机珠,理应能够算出来,他派了得道的大能仙者在异界动手,伤了折尧帝神。狐帝顾尘亲自照料,青丘已经开始内乱了。他的下一步,就是凡界的那人,还有封神榜。”
公子依说到此处,顿了顿,又道,“若想寻到封神榜,只有两个办法。”
“何法?”单御权挑眉。
“其一,便是加派人马,在九界各处寻找。但封神榜并非寻常神器,它的威力仅次于十二灵珠,若是出世,必定会引起不小的震动,甚至可能会引来天庭那位的爪牙。但我们知道那一事,所以他不会贸然动手。若是动手的话,我们抖露了那件事,他必定会被八界讨伐,丢了帝位的。是以此法虽极其凶险,却有三成把握可获得封神榜。”
单御权缓缓摩挲起下巴:“其二?”
“其二——这不比我说,你也知道了吧?”公子依挑眉。
“洛歌是扶摇帝神姬云苏的转世,若她寻得十二灵珠,必定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够召唤封神榜。届时,我们便伺机而动,杀了洛歌,夺取封神榜?”单御权沉吟,忽而嗤笑一声,“那么,你当祁酒是做什么吃的?”
“他,不过一个毛头小子罢了。”公子依不屑。
“不,他是人族创世祖,第一个修炼御音之道的凤凰老祖,云酒转世。”单御权缓缓开口。
公子依愣了愣。
“怪不得,那祁酒会一直随着洛歌,原是如此。那么,他身后的那把琴——”公子依睨了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