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在洛歌离开后,祁酒顿住脚步,回头目光幽幽地看着那一袭黑色背影。
祁酒亦是抿了抿唇。
“阿泽,先前……我二人可曾见过这位洛姑娘?”祁酒忽而问道。
而后他便愣了愣。
这话是他下意识问出来的。
水泽空拍拍他的肩膀:“云凡君方才不是见到了么?快走罢,阿灼在等着呢。”
颔首应下,祁酒随着水泽空扭头离了开去。
在二人离去后,又有两道身影现身了。
这二人不作他者,正是洛天和轩辕云景。
此时此刻,这二人身穿黑衣刺客服,俨然便是方才逃窜了的人儿。
“云凡兄似乎还是不曾想起姐姐。”洛天缓缓蹙眉。
“师傅说了,不必心急的。若想叫云凡兄快些记起来的话,我们只管配合着演戏,将先前的事照搬着演上一遍便好。至于记起的快慢,师傅说全看造化了。”轩辕云景面上难得多了一抹愁色。
方才看着师傅离去的背影,他都觉着心头难受的紧。
师傅是龙族,身上有着龙族的骄傲。那般萧然的背影,他是头一次看到。
“不过话说回来,师傅缘何要往与村子相反的方向走?”轩辕云景有些不解。
洛天回头看着洛歌离去的方向,儒雅的眸中揉搓进一缕心疼:“姐姐现下心情定是烦躁的,便由着姐姐去罢。”
二人便换了衣装,也回了去。
祁酒在庭院里头坐下,正看着祁灼帮那老妇人生火做饭,忽而听闻一阵脚步声。
回头看到两个少年缓缓而来,见了自己,便俯首作揖:“云凡兄。”
“二位是——”祁酒愣愣。
“在下轩辕云景,家师洛歌。”轩辕云景先自报了名讳。
“在下洛天,家姐洛歌。”洛天微微一笑,紧随其后。
洛歌……是方才的那位洛姑娘?
“你二人认得在下?”祁酒温润的眼里露出一抹疑惑。
“先前云凡兄救了我二人,家师闻得消息便赶过来了。此外,我二人还需得感谢云凡兄相救。只不知云凡兄身上的伤可是好些了?”轩辕云景作揖,缓缓道出先前洛歌便交给他的话言来。
祁酒颔首,眼底却又露出一抹迷茫来。
他几时受了伤,几时救了他二人,为何他竟是一点印象也不曾有了——
却说洛歌,一人走向那大山深林里兀自饮酒。
迎面走来一只鹿崽,对着洛歌呦儿呦儿轻声一唤。
洛歌身怀木灵珠,自是听得懂它是在问自己怎生这般烦躁。
她坐在一株大树之下,收了酒壶伸手抚了抚鹿崽毛茸茸的身子,目光缓缓却难掩焦躁之色:“我心悦的人忘了我,也便心情不大好了。”
鹿崽不闻人情,只是似懂非懂地睁圆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姐姐快随我来。”它低头拱到洛歌怀中,蹭了蹭洛歌。
洛歌起身,见鹿崽朝着山林深处走去,便一步跨出跟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夕阳斜沉,鹿崽带着洛歌来到了山巅。
晚风迎面而来,带着花草的清香,吹拂洛歌斗笠垂挂着的那一袭轻纱,竟是缓缓消去了些洛歌心头的烦意。
她随意坐了下来,鹿崽趴在她的旁头。
低头一边啃食着前方的青草,一边嘻嘻笑道:“姐姐,此处的花果之香,可否解开姐姐心中困扰?”
洛歌失笑。
这鹿崽虽不了解那凡尘风情,却也通人性。
心情平和下来,洛歌祭出木灵珠,叫之变作一支长箫。
递至唇畔,闭着眼轻轻吹奏起来。
婉转的箫声从这一隅蔓延,带着从洛歌身遭漂浮而起的点点绿色荧光,朝四方扩散。
有打猎回来的人听得这箫声,竟觉着身心疲惫都减轻了不少。
“大抵是有甚么人,得道而成了罢。”有人如是猜测。
“姐姐是天上的仙子么?”鹿崽看到那成片成片飞散的荧光,目光里充满了惊奇。
“非也非也。”洛歌传音摇头,仍旧闭目吹着箫。
鹿崽颇有些不信:“那为何姐姐能叫那些蔫巴巴的花草都恢复了生机?”
洛歌勾唇一笑,仍旧吹箫不做言语。
因为木灵珠,也因为……她曾是创世之神啊。
酉时。
眼见到了这个时辰,洛歌还不曾回来,祁灼便有些担忧起来。
“太阳都快落山了,怎生苏苏还不曾回来?”她看着篱笆院子门口,却始终不见那一袭黑衣。
“师傅心里头烦躁着,让她静静罢。”轩辕云景出口如是道。
洛天也有些担心起来。
他抬手拂过眉心,想要推演一番。却不料,只是看到一片云里雾里,甚么也翘望不清楚。
无奈作罢,只是看看洛歌所在的深山方向,轻叹一口气。
只盼着云凡兄可以早些记起姐姐,这样姐姐才能振作起来罢。
这厢,祁酒在屋内替老妇人抄录一卷医书。
听那老妇人说,那医书是她那独子阿福最爱看的。素日里乡亲们出了些小病,也都来寻阿福看病开药。
“公子的字这般好看,不去考状元当真是可惜了。诶,公子啊,先前同你坐一块儿的那位姑娘呢?”老妇人心头疑惑。
坐一块?
祁酒抄录的动作顿了顿。
“老婆婆,可是那位戴着黑色斗笠的姑娘么?”祁酒顿下毛笔,抬眸静静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正欲作答,却听闻一道温婉的声音传来——
“婆婆,眼下这么晚了,我替您烧些热水罢。我还得先砍些柴火——柴火用没了。婆婆您可知斧头在哪里?”
旁头走进来一个人儿。这人身着桃色长裙,面容绝世,堪比三月桃花,可不便是祁灼么?
“那斧头啊,我都不曾用,都是老头子替我砍好的。”老婆婆笑了笑,慢吞吞站起来,“大抵是放在那儿,我去罢,不必劳烦祁姑娘。”
祁灼忙过去搀扶着,摇头一笑:“婆婆已经年迈,身子也不利索。我提得动斧头,婆婆只管告诉我便是。”
老妇人笑呵呵应着,随着祁灼出去了。
只留下祁酒,目光静静地看着二人离去。
莫不成,他昏迷之前,与他坐在一起的人是灼灼?
大抵是想多了罢。祁酒清了清思绪,低头安安静静抄录起经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