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越来越猛，无人再敢靠近，一道白色的身影跃火中。他看到站在火焰中的女子，一脸安然地笑：“哥，十一回来了……”她缓缓闭上眼。

哥，是前世的萧绝。

顾长歌迅速奔到她身边：“景千寻，我告诉你……你的命，是我的。想死？没那么容易。”说罢带着她朝着宫外奔去。

他对她，真的只是恨吗？不是恨不得让她死吗？为何又要向她伸出援手……

海公公自密道一出来，便赶紧带着应帝的尸身再度返回密道。

顾长歌从火海中一出来，便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朝着自己袭来，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几近从天而降，落在万寿宫前，看到他怀中神志不清的女子，神色骤变。

“顾长歌。”楚夜澈一身淡漠的面容此时满是愤然。

“湛王，哦，应该是千夏太子……你这样单枪匹马的闯来就想从我手中救人吗？”顾长歌站在数步之外冷然一笑。

这景国的皇宫，从来没像这两天这般热闹呢。

“那你试试看？”他的目光紧紧落在顾长歌怀中的人影，眼神透着焦急之色。

正在此时，太子带着京畿卫再度围住万寿宫，弓箭手遍布四周，顾长歌皱了皱眉头，面色冷然。

楚夜澈淡淡扫了眼四周的弓箭手和陷在暗处的暗月杀手，今日他只为救人而来，并不想此时对敌，他不知晓此时她伤得如何，那一身刺目的血色已经让他揪心地疼。

他还是来晚了，如果早到，何至于让她受这样的伤痛。

微一敛心神，望向数步之外的顾长歌：“我想……你还没找到传国玉玺吧。”

话一出，顾长歌与太子面上皆是一震，难道传国玉玺在他身上。

楚夜澈入宫前才想到应帝当年给他的锦盒，打开一看，竟然是景国的传国玉玺，他竟然把那样的东西交到他手里。

换言之，他就是把这景国的江山和她，一并托付于他了。

顾长歌凤眸微眯望向白衣胜雪的绝的男子，传国玉玺怎么会在他手中？

同样一身白衣胜雪的两个人，一个绝世如仙，一个魅惑如妖，相对而立。

“本宫怎么知道你手上的是真是假？”太子上前发话道。

顾长歌面色沉静，他当然相信他手上的是真的。他是绝对不会拿她的性命开玩笑的，她……是应帝的软肋，同样也是楚夜澈的弱点，也是离王的死穴。

楚夜澈拿出锦绢包裹的玉玺，一步一步朝着对面的人走去，目光落在他怀中动也不动的十一身上。顾长歌倒是大大方方地与他交换了。

他将她接入怀中，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你以为你带着她……能从这皇宫之中逃脱吗？”顾长歌冷然一笑，一扬手，四下的弓箭手万箭齐发。

万箭如雨，楚夜澈一把抱起怀中的人，身形如鬼魅般闪动，让人辩不清动向。

他扬了扬手，弓箭手停下。对付楚夜澈这样的绝顶高手，还得他自己亲自动手不可。运力于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楚夜澈护在怀中的人攻去。楚夜澈一惊身子一侧，让怀中的人避过掌劲，自己生生受了一掌。

顾长歌收掌冷然一笑，偷袭是不可取，但他要出手是从来不择手段的，只要达到目的便可。楚夜澈心下一震，没想到顾长歌竟然练就这么可怕的魔功，若不是要护着她，他也能接下他这一掌，只是……他不能拿她的安危冒险，低眉望了望怀中神色呆滞的人，眼中泛起心疼之色。

顾长歌理了理衣袖，再欲出手，骤然从万寿宫火海中跃出数道身影，青龙玄武带着数人挡在楚夜澈之前望着对面的人。

“羽卫！”太子惊声呼道。

羽卫一直是由应帝掌控，外人鲜少得知，即便是他未曾见过羽卫。

片刻之后，从宫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四大神王已经接近万寿宫而来：“主上。”四人陆续在楚夜澈身后落地。

顾长歌目光一凌，没想到应帝临死都在算计。明明可以脱身的，却将羽卫留在此时出手助楚夜澈带她脱身，这些人带去千夏，将来必是他心头大患。

然而还未待他思及对策，宫外传令兵急急上来报道：“越国定北候与华筝公主各率一万轻骑进攻景国连境。盛京城外……大军暴乱。”

楚夜澈心下一笑，没想到风镜他们这么快就来帮手了。

“请湛王先带皇太女出宫，宫外有人接应。”青龙玄武齐声道。

楚夜澈望了望怀中的人，眉心一皱：“四大神王留下助青龙玄武对敌。”

“是，主上。”四大神王齐声回话。

在众人的护持下，楚夜澈带着她迅速消失在殿宇连绵的宫殿之间。

万寿宫轰然倒塌，如同那个曾经辉煌一时的帝王，风华尽去，只剩残瓦断垣。

一生爱恨，一生风月，皆成过往云烟。

楚夜澈低眉望了望一脸漠然的女子，眼底满是心疼。方才看到顾长歌从火海中将她出来，差点夺去了他的呼吸。

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是什么样的绝望，让她这般连生死都不顾了，不惜连性命都要了。

“十一，我们回家。”他温声低语道。这一切无论如何，他不能再放手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人生，放她回景国，再见却是这样一个她。

已经倒塌的万寿宫外，双方的人马厮杀开来。

应帝留下的羽卫，及楚夜澈所带来的四大神王，皆是个个绝世高手。顾长歌纵然功夫难有敌手，却也敌不过众人的围攻。

在羽卫及四大神王的掩护之下，楚夜澈已经带着她成功撤出盛京城。

“皇太女殿下！”刚一出城，便见两人驾着马车而来，白虎一瞧他怀中的女子担忧地皱了皱眉“湛王，上车吧。”

楚夜澈微微迟疑，对方底细不清，此时此刻他是万不能再带着她冒任何险了。

朱雀上前微一拱手：“湛王，我们是白虎和朱雀，青龙让我二人在此等候，皇太女伤重不能再耽误了。”

话毕，二人拿出令牌以示身份。楚夜澈这才带着她上车。

“湛王，车内有伤药和衣物。”白虎开口道。

“多谢。”楚夜澈小心将她放入车内。

“朱雀我带皇太女和湛王走近道，赶往千夏，你速去军中，愿随往的人带走，不愿走的……放他们走吧。”白虎面色凝重地向朱雀道。

宫中的情形，外面的人知之甚少。

“这……”朱雀迟疑不决，难道就这样弃景国于不顾了吗？

“你快些去，有些事等出了景国我自会向你解释。对了暗中派人打探海公公的消息。”陛下的遗体定是在海公公手中，事已至此，万不能再让陛下遗体再落入歹人之手。

不出几日，应帝与皇太女之前的事定会传出，介时就算留在景国，哪还有立足之地。为今之际，唯有将人马带入千夏等皇太女伤好再作打算。

朱雀隐约间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没有再追问便急急离去。白虎驾着马车抄近道赶往景国边境。

“向西走。”楚夜澈掀开车帘道。有风镜和连筝的轻骑在那里，即便介时有追兵，也会有些帮手，羽卫和四大神王纵然武功盖世，但若面对千军万马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白虎应了声，驾车朝西边疾速走去。

行到离盛京稍远的地方，白虎忽然将马车停下，郑重地问车内的人：“湛王，如果……皇太女会带给你灾难，你……还会留下她吗？”

“会。”车内的人没有半分迟疑，即便此时他还未知晓事情的全部，但也隐约感觉出事情的严重性。

“皇太女不是景家人，是广陵王的孙女二十年前被应帝将她和皇孙掉换了，皇孙……就是顾长歌。皇太女在找一个人，应帝……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他将这个秘密守了一辈子，却在将死之际，被人揭开了真相。很快他便会身败名裂，皇太女……也会成为众矢之的，你……还要救她吗？”白虎声音微微嘶哑着问道。皇太女如此劫难，已然再经不起任何伤痛，他必须郑重对之，若他不愿，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和羽卫，他们也照样会护皇太女周全。

“要。”楚夜澈截然道，他的心意带着微微的颤抖。

应帝……就是他吗？她一直执著着放不下的人，心心念念二十年的人，竟然是他……她的皇爷爷……

怪不得他要这般费尽心思将她扶上皇太女之位？

怪不得他对她关心到常人都难以想象的地步？

怪不得他一生未立后，未纳妃？

怪不得他对她的宠爱胜过对景家任何一个皇子皇孙？

一个深爱她的男人，却要以一个皇爷爷的身份陪伴着她成长，这是怎么样的深情与挚爱。这样的人，难怪她会如此铭记在心？

可是，前世他的离去已经成为她心头不可磨灭的痛。今生今世，他这般生生从她的生命抽离，她的心……有多痛……

白虎沉默了片刻，才赶起马车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