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作者:碧落晴空      更新:2019-10-07 19:13      字数:3159

风镜微一怔,笑了笑回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千夏被那个冰山王搅成什么样了,他不是不担心她,只是要把这些事处理好了才能来嘛。”千夏一半朝臣随着离王去了大燕,千夏朝中陷入混乱,各部职位空缺几近陷入瘫痪状态,传国玉玺被萧慎夺走,再加上太上皇的病情,楚夜澈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虽是如此却依旧每半月写信过来打听十一的病况。

连筝微微叹了叹气,两个月了,她的病情不见丝毫起色。不睁眼,不说话,不动……几近快把她逼疯了。无数次她都想带兵打到景国去,却那个混蛋顾长歌杀了泄愤。

回到越国之后,民间对应帝和皇太女的传言颇多,听得她心烦意乱。

“大夫出来了。”风镜听到内室传来的动静,起身迎去。

连筝懒懒地起身,她都不抱多少希望了,她都忘了这是几百个大夫来了,却没有一个人能让她醒过来。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她害怕看到房内那个毫无生气的她,可是想到她与应帝两人的纠葛又不禁为两人惋惜。

有像应帝与昊帝这样一心爱她的男子,为她不顾一切的付出着,为她默默地守望着,她是幸福的。然而上天对她又是残忍的,把那样一个血淋淋地残酷真相揭开,又生生把那个她寻觅两世的灵魂带离世间。

“大夫,她病得如何?”风镜问道。

大夫摇了摇头,还未开口说话,连筝便朝一旁的两个侍从挥了挥手,侍从心领神会上前将大夫请走。

“再这样下去,我真要疯了不可。”连筝气愤地坐下。

这老天爷,好不不保佑,倒让坏人得逞,一想景国如今的情势她便恨得牙痒痒。景帝(顾长歌)继位以来,便对景国周边的小国出战,她从没见过如此嗜战的狂人,这样下去,难不保哪一天就打到越国来了。

“好了好了,大夫再找就是了,我就不信这世上就没有一个能治病的大夫。”这样的事件一次一次重演,风镜倒学会冷静了,倒是连筝每次气愤不已。

“再找。这是第几百个了?”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风镜默然叹息,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起身道:“我先回府了,明天再过来。”

风镜离去,连筝怔怔地坐在外室。半晌之后,连筝吸了吸气,起身步入内室,床榻之上面容削瘦的女子让人心疼不已,她咬了咬唇在床边坐下。

“你真要这样一直睡下去吗?”连筝眼中蕴满了泪,两个月来她一次次找名医,找大夫,却一次次让她失望“你什么都不要了吗?或许……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很重要,可是他不在了,你还有我们呀……你还有楚夜澈,你还有我……还有这么多关心你的人,你都不要不顾了吗?”她痛苦的别开眼,拭去脸上的泪痕。

床榻的人睡极其沉静,如同沉浸于什么美好的梦境,宁静而祥和。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为什么人哭过。你看你……你害我哭了多少回了,你怎么赔我?”连筝一边擦着脸上的泪,一边控诉道。

屋内温暖如春,屋外大雪纷飞,一紫衣男子撑着伞朝着伊歌别苑而来。

连城刚一进院内,便看到站在雪地里的一身红衣胜火的女子,静静望着一处发呆,这样的神色完全不像以前那个随性洒脱的连筝。连城撑着伞走近:“她还是不醒?”他探手扶去她头上肩上的雪眉宇间弥着无尽的忧思,两个月了,连筝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方法,她却没有丝毫起色,他们兄妹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连筝如此在意一个朋友,在意得几近超过他这个做哥哥的。

半晌之后,连筝转过脸望着他,突然间放声哭出声来,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般。连城倒没劝阻任由她哭着,这两个月实在让她费尽心思,还是救不了她,她无助甚至自责。她从来没像如今这般觉得自己无用。

待到连筝哭声渐止,他这才出声:“进屋吧,外面这么冷,你要病了谁来照看她。”

连筝默然举步回到屋中,闷闷地坐在一旁。

“我来是来告诉你,也许……她还有救。”连城平静地开口。

“你说什么?”连筝霍然抬头望向他,神色急切万分。

“前些日子我已经暗中让南王派人去景国境内寻找应帝身边的海公公,十一曾经有个师傅,但无人知其踪迹,找到海公公不定就能把人找出来。”连城淡淡说道“南王带着海公公正在往京中而来。”

连筝喜出望外,面上绽出大大的笑容:“皇兄,谢谢你。”

“谢我就以后少流点猫尿,让外面的人知道连筝公主天天躲在家里以泪洗面,还不让人给笑死,看你以后还有何脸面去面对轻骑军的众将士。”连城笑着调侃道。

连筝甩他一记白眼,起身朝外走去:“你去看她吧。不过……探望归探望……不许打什么主意。”转头给他一记警告的眼神,这才放心离去。

连城无奈笑着摇头,事到如今,就算他想要留下她,她的心里也不会有他的存在,应帝与皇太女的事传遍天下,一个男人可以为她蹉跎六十年来守护,一个楚夜澈可以为她弃江山天下于不顾,而他……什么都未曾为她错过,有什么理由可以让她铭记他。

连城缓步踏入内室,床榻上的女子削瘦的让人心疼。他默然坐在旁边,探手掖了掖被子:“连筝说得对,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优秀的男人伴你终身,而我早就失去了那个资格。”

应帝四十年的等待,二十年的守候都是为她……

楚夜澈远离朝堂,十年等待亦是为她……

应帝在位四十年,未立后,未纳妃,也是为她……

楚夜澈放弃沧城,不顾生死入得景国王宫相救,还是为她……

他开始明白连筝所说的话,纵然他有再大的决心,纵然付出再多,他的心会像他们对她的爱那样深刻吗?

一个男人能给予一个女人一生唯一的挚爱。他已经没有了那个资格,他遇见得太晚……

恍然忆起,当年在沧城看到那个绝望的女子,那一身刺目的血衣,苍白面上血泪的痕迹触目惊心,如今回想,恍如隔世般遥远。

三日后,南王带着海公公来到伊歌别苑,海公公比以往更加苍老了几分,来得时候手中小心翼地抱着一个白瓷的坛子。

海公公躬身行礼道:“多谢越王和华筝公主对皇太女的照顾,老奴在此谢过。”

连筝急忙将他扶起,瞧着他怀中的瓷坛,不禁一怔:“这是……应帝?”让海公公能如此小心保护的,除了应帝的骨灰,还有什么?

海公公浅然一笑,抱着它朝屋内走去。

从景国皇宫密道出来,他本想将应帝葬入已经修好的陵墓,但是他心有牵挂,将他葬在如今的景国只会招至更多的麻烦,如今应帝被世人所不耻,葬入皇陵让他无法安心。便将他的骨灰带在身旁将来交给皇太女,应帝一生心系于她,能在她身边,是他一生所愿却未如愿的事,但愿死后他能在离她最近的地方陪伴着她。

连筝将海公公引入内室,默然站在一旁。海公公将应帝的骨灰小心放在稳妥的地方,方才到床边坐下,眼底满是怅然,若是他还在世,看到现在的她,还会选择那样狠心离去吗?这么多年来,他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受一丝伤害,结果却是自己将她伤得最深。

海公公颤巍巍地伸出手为她诊脉,眉宇之间方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如他所想那般严重。一旁的连筝不禁皱起眉头。

“听说十一还有个医术了得,不知道海公公可不可以请他出来治好她?”连筝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海公公起身微微笑了笑:“皇太女无碍,等她愿意醒来,就会醒来的。玄机老人与先帝有过约定,此生不会再出山。”

连筝心下一急:“她都已经昏迷两个月了,她愿意醒是什么时候醒,难道她一生不想醒来,就要一辈子这么下去吗?”本以为找到她事情就可以有转机,没想到还是要等下去。

海公公望着眼前这个随性洒脱的女子,恍然间看到数年前那个还在山中修习的皇太女,喟然一笑:“皇太女有心结未了,故而如此,老奴医术虽不如玄机那般,但也学了十之八九,我会留在这里。”应帝一生挂念着她,她定当尽力救治于她。

玄机,早在她离开山中之后,就已经驾鹤西去,这世上哪还有此人。

连筝微微松了口气,望向床榻上的人希望这一次她真的能醒来吧。

“那就多谢你了。”连筝欣喜道。

“皇太女也是老奴的主子,救她是老奴的本份,华筝公主何需要言谢。”海公公回话道。他的一生,也就最有这点用了,能救得她,也算替先帝了了一桩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