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华殿出来，楚夜澈借口有事要处理便先行回了御书房。十一抄近道去追柔剑，终于在快出宫门将她拦下。

“青柔姐——”十一举步上前唤道。她永远不会忘记在离王府时这个女子对她的照顾之情，但如今……

“皇妃娘娘还有事吗？”柔剑冷冷地望着走来的人。

十一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他……还好吧！”虽然她希望是好的，但那样的寒毒在身，怎么可能好得了。

柔剑冷然一笑：“承蒙皇妃娘娘的关照，主子现在……寒毒无法压制……至今昏迷不醒。”看到十一骤变的脸色，她眼含不屑“皇妃娘娘不要露出那样怜悯的表情……你最好祈祷主子能平安无事，否则……你欠的这条命，我定会代他取了。”

自大婚消息传到燕城，楚惊鸿的寒毒提前毒发作，以前的方法再难压抑他体内的寒毒，他们四个用尽方法，都无济于事。可是她……竟然在跟人结百年之好。

曾经口口声声说着爱他，一次次不顾性命地救他帮他，如今……转身就投入另一个男人怀抱，绝情到如此地步，他还在念念不忘……

“青柔姐……”十一微微皱了皱眉，轻声唤她。

“皇妃娘娘，这个姐姐我承受不起，从你背弃主子开始……我们就注定成为敌人，将来阵上相见，我亦不会留半分情面。”柔剑一字一顿犀利如刃，她是千夏的皇妃，将来是要帮着千夏来对付大燕，对付主子。这样的人……再也不是她的朋友。

十一默然，柔剑望着她抿了抿唇，启声道：“如果……你现在随我去燕城，去救他……”

“我不能。”十一轻语道。她想救他，可她不能去，亦去不得。

柔剑眼底对她的最后一点希冀粉碎殆尽，面上顿时间杀气腾腾：“好……好……这就是他不顾性命救回来的人……这就是他不顾一切所保护的人。”

“我想救，可是救不了。”十一坦言道，她现在是千夏皇妃，再去燕城见燕皇，让天下人怎么看千夏，怎么看楚夜澈。她是自私，她是无情，可是她现在她只能站在楚夜澈的身边，她只能为他考虑。

“呵……救不了……”柔剑冷声哼道“恐怕你现在……恨不得他死吧，这样你就不用再担心大燕同千夏开战，不用再担心主会威胁到昊帝的皇位，只要他死，你们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十一默然，心如刀绞。她无时不刻不期望他可以活下来，怎会想要他死……就算将来为敌，但她从未作此想法。

“我没有想过要他死……但我不能去燕城，你认为我无情也好，自私也好，我无话可说。我既然做了选择就必须走下去，回不了头，也回不得头。千夏与大燕注定为敌，我便更不能去。”她不能拿千夏和楚夜澈去冒这个险，萧慎无时不算计着利用她来对付楚夜澈，她已为人妻，做什么事，她便要为他考虑。

“好……我也告诉你，就算我们倾尽一生，也会助主子成大业，楚若怀的悲剧，绝不会再重演。而你……我们战地再见。”柔剑转身决然离去。

她竟然绝情如斯，她也不需要再留半分情面。

十一怔怔站在宫门口，骤然间感觉被抽空了力气，楚夜澈远远看着宫门处那萧瑟的背影不禁心疼。她不想欠任何人什么？若是可以，她愿以命相还，可是……她已经是他的妻，她放不下他，舍不下他……

她这一生欠了太多债，情债，命债，孽债，要几生几世才还得回来。

蓦然转身，远远看到站在台阶之上的明黄身影，楚夜澈浅笑缓步走来，瞧着她微微苍白的面色，柔声道：“我先送你回去。”

十一默然任由他牵着，他并未开口寻问什么，也不曾怀疑什么，他知晓她的心里有他，她在他的身边，而那个人……她是歉疚。

楚夜鸿为她做了太多，若不是命运的捉弄，站在她的身旁，也许……是他。他感激他对她的付出，这份恩情，他会替她偿还。

她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朝着他扬起一抹灿然的笑意。无路将面对什么，她披荆斩棘，生死相随也不会再放开他。楚夜澈会意一笑：“这些事，你就不用再操心了，你只要好好养好身子，等我们将来的孩子出来就好。”

十一抿唇笑了笑，拉住他认真道：“夜澈，不要一个人去承担所有。我知你爱我护我，但我不可以成为你的软肋，你总尽力将我护在风浪之外，但有些人……是容不得我安生的，该面对的，我必须面对。”不管是萧慎，还是顾长歌，无不盯着她，有些事，终要有个了断。

“你又打什么主意。”楚夜澈俊眉微微皱起，他知道她不是寻常女子，可是她不想她在去承受那一切，他想尽力保护她，给她一个安定的家，安稳的生活。

十一轻柔地笑，低语道：“既然是夫妻，就该携手共进。我不要总躲在你的身后，享受那片安宁，我要站在你的身边，陪你共进退。”

楚夜澈微眯着眼望着她，答非所问回道：“要是闲着就让连筝住进宫陪你，他们出去这么多天也该回来了。”言下之意，不许她想些不该想的。

“你……”

“我让战影从宫外寻了些医书放在宫里了，你抽空瞧瞧。”好好调理身子，早点生个孩子，免得她一天胡思乱想。

“你怎么越来越霸道了。以前的风度温柔都去哪了？”十一不满地哼道。

楚夜澈微一扬眉：“怎么？后悔了？”

“有点。”十一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他在处理朝政不能再像以前待人那样不冷不热，不过这变得有点太让她无法接受了。

楚夜澈浅然一笑：“晚了。”

待到楚夜澈从九华宫离去，她才放心出来。

承和宫地处偏远，从昊帝登基便下令宫内人不许靠近，十一悄然潜入承和宫内，这里是羽卫们所居之地，楚夜澈不想外人知其行踪便封了这座宫殿，用来安置羽卫。

“小主子。”白虎最先出现迎出来。

十一含笑点了点头：“青龙都在吗？”

白虎略一沉吟回道：“玄武追着斯云梵出宫了。”任何要进这皇宫，不让他们知道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十一大步朝着内殿走去，空荡而沉寂的宫殿，诡异的没有一丝声响。

“出来吧。”白虎出声。

一阵风起，仿若凭空而出，放眼宫内一地的黑衣人：“小主子。”

十一浅笑落座，青龙从内室出来躬身行礼：“小主子，有什么事？”若是无事，他可不认为她会来找他们叙旧。

青龙朝后面的人，扬了扬手，其它羽卫转眼间又消失了踪影。

“你们派人潜回景国，看看……最近他们有什么动向，我有不好的预感。”十一微微皱了皱眉，那封信，顾长歌不会只是玩笑之话。

“还有大燕境内的近况，也要回报于我。”十一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光。

该来的总要来，她必须要有所准备才好，怕得就是景国和大燕两国同时平击千夏，他们便真要慌了手脚不可，千夏曾经朝中武将大多追随离王，多数已经随之去了大燕，若这时起了战事，他们吃亏不小。

“是。”青龙和白虎不假思索便应下，斯云梵，还有大燕使臣的事已经说明他们已经要有所行动了，若他们再处于被动，介时就真要陷入绝境了。

“此事……不要让他知道。”楚夜澈不希望她卷入其中操心这些事，但事情因她而起，她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将所有的事由他一人承担。

“是，属下明白。”二人回话道，羽卫如今虽然也受昊帝调遣，但那只是替主子报恩。他们真正的主子还是她，从羽卫的出现，都是应帝留给她的，这世上除了应帝，他们就只听命于她。他将他一生训练的精锐力量都留给了她。

“回景国注意，朝中各武将的情况。”十一眼底若有所思，如今千夏正是用人之际，若将千夏的一些人才招来千夏再好不过，朝中不少大臣都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有机会……能把他们带来千夏，那便要省太多力气了。

“是。”二人立即明了她的打算，欣然应允。

“若是……他问起我来这里的事，就说我让你们去瞧瞧海公公的住处。”她来承和宫的事定是瞒不过他的，以楚夜澈现在的霸道心里，绝不会让她来插手这些事，恨不得她就天天乖乖顺顺地坐在宫里绣花。

御书房内，楚夜澈望着桌上那盒荔枝，不禁怅然。

数年前，她不辞劳苦，从南方带回一株荔枝树，想要种活它，只是为了那个人，他陪她找花农，陪她研究如何种植。那个时候，他又何曾想到今日的局面，那个人，竟是他同异父的大哥，血脉手足，却又势不两立。

他们又同上一辈一样，挣扎在江山，爱情的争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