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仇不报，我死也难安。”他冷声道，那个人他要她尝尽世间悲苦。

“那么恨她，为何不杀了她，你有这个能力。”斯云梵淡淡说道。以他的本事要取她的性命轻而易举，他却一次又一次放过，甚至在她危急关头去伸以援手。

这份恨？还是恨吗？

顾长歌霍地转身逼视着数步之外的人，眸光冷锐迫人：“做好你的事就好，别插手不该你管的事。”

斯云梵静立在原地望着那一身白衣不染的身影缓缓消失在深宫中，他若许是最可怜的人，最残忍的人，他也却是最可怜的人。支撑他留在这世的唯一信念就是仇恨，就是那个名字，景千寻。

如果这个名是恨的名义刻上心底，以爱的方式在悄然蔓延，他又当如何。

是爱？还是恨？

他们的纠缠，从一出生便已然注定，从很小的时候，他就记得这个名字，给他一生带来梦魇的名字，景千寻。

所有一切，又与她何干呢？她只是一个被无辜拉来这个异时空的孤魂，所求所想只是一段安稳的人生，却无端卷入这世间的爱恨情仇之中无法抽身。

离开克城十八天之后，他们赶了回去。楚夜澈忙着处理这段时间积压的事务及商议虎啸关之事，便甚少陪着她。

想着他的生辰，她不禁犯了愁。

做寿宴吗？

她一定会拆了厨房，她那蹩脚的厨艺还是不要拿到他面前献丑了。可是一直以来，好像都是吃他做的，点尽了便宜。

手艺是差了点，还是决定学着煮寿面，然而每天的厨房都会被她折腾得人仰马翻。

风镜和连筝赶来的时候，只看厨房正冒着滚滚浓烟，某人从里面冲了出来，把他们吓得个半死。连筝打量着这情形道：“你这是……拆房子呢？”

十一瞪了二人一眼：“你们怎么跑来了？”

“这不是听说你们小两口在这边玩得风生水起，我们来凑凑热闹。”风镜笑嘻嘻地凑上来。

十一甩他一记白眼，侧头望了望厨房皱了皱眉，还是去花园坐吧，她果真没有做饭的天份。两条尾巴如影随形跟了上来。说是来贺寿却都两手空空来，她心中暗自鄙夷。

“该不是南王妃又给你说亲事了吧？”十一挑眉望向风镜道。

风镜别扭地哼哼了两声，她一瞧连筝幸灾乐祸的神色便知个七七八八，每次被逼急了他就一这招离家出走，南王妃就不会再追来，百试不爽。

十一无聊地趴在桌上叹气，楚夜澈生辰的日子越来越近，她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连筝在她对面趴着望她：“你愁眉苦脸做什么？难道那姓楚的要纳妃了？”

她还她一记白眼，懒得理她。

“那是……姓楚的冷落你了？”

她再还以白眼。

“是为了表歌生辰的事吧？”风镜笑眯眯地凑近说道。

她闲闲地瞥他一眼，继续发愁。

“这个好办，想做什么我们帮你。”连筝爽快地说道。

她略略想了一下，便起身带着两条尾巴出门。一连数日都是如此，楚夜澈见她每日早出晚归不禁好奇。

他低眉望着趴在浴池边的人：“你跟他们一天都忙些什么去了？”

她懒懒地抬眸望向坐在池边的人：“说好不许去打听。”

楚夜澈微愣，一扬眉道：“好，我不打听，我倒看看你能折腾出个什么来？”拆完府里的厨房，又跑去外面祸害了。

她满意地笑了笑，探手勾住他的脖子：“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哦？”他扬眉轻笑“你就是给我最大的惊喜了。”

“你这甜言蜜语是说得越来越顺溜了。”十一哼道。

楚夜澈失笑不语，俯首吻上她的唇，她稍稍回应了下，便松开他退到水中。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讶异，似乎最日每次一到这时候她总是无声拒绝着他，他不好强迫于她便由了她去，他感觉到了她在说谎，心里有事瞒着他。

次日，各将领纷纷将他祝寿，他虽身上军营心思却转到她的生辰礼物上面了。在他提出要一生都与她过生辰之时，他何曾料到他们今日的一切。

历尽红尘，他们一生相知，一生相守。

回到住处，正欲进门就见她从里面走了出来，拉着他便往外走：“风镜和连筝说有贺礼给你，我们去瞧瞧。”

楚夜澈无奈地笑牵着她到了城墙之上，她瞅了瞅他神秘兮兮地笑道：“你把眼睛闭起来。”

他微微扬眉望她，本来就是天黑，还闭什么眼睛？

“快点。”她催促道。

他乖乖闭上眼睛，片刻之后便听听一阵阵破空之声，十一笑语道：“可以睁开了。”

抬眸望去，夜空中，银花散落，满目的火树银花，好不炫目。他唇角无声扬起，侧目望向身侧的人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眸中无尽温柔。

巨大的烟花升入夜空，金银两色交织的光影照亮了夜空。秋风飒飒吹得二人衣袂飞扬，她侧头望着她浅笑如花，眸光温柔而宁静。

卫靖等人被南王世子拉入城中，抬眸不经意便望向城墙之上的两道身影。曾见她在群臣面前的风华傲然，朝堂之上的果敢锋锐，卫家村外的胸怀坦荡，然而此时此刻的她，那样的温柔沉静站在昊帝身侧，笑得如此灿然炫目。

烟火满天，绚烂而夺目。

“风镜在城里寻了个作烟花的老师傅，就做了些放着给你贺寿，喜欢吗？”她笑得眉眼弯弯望着他。

楚夜澈笑容无尽温柔，松手揽住她的肩膀：“你们天天就折腾这些玩意儿？”

“当然不止。”她扬唇一笑。

人群之中，一双妖魅惑人的眸子盯着城墙之上的两人。十一似有所觉，惊怔转头望向人群搜索着那道目光，心头涌起巨大的不安，是他，是他来了。

“找什么？”楚夜澈察觉到她的异样询问道。

她沉默片刻，扬起笑摇了摇头：“我们回别馆。”她的手不觉中几分冰凉，那道目光，不会错，就是他，顾长歌。

他来了克城，他又要做什么？

楚夜澈侧头瞧着身侧心思恍惚的她，捏着她的手一紧，让她回过神来：“在想什么？”

“我……”

正在这时，一个人慌慌张张地从拐脚处的小巷子子里冲了出来，差点撞到她，楚夜澈一把将她拉到怀中护着，这在别馆门口还有这样的人，这些守卫都干什么去了。

那人惊惶着跑出来，不时回头去看后面，一道黑影从小巷中追出来，见着他们二人愣了愣，迅速离去，十一纤眉微皱，眼前这个惊惶失措的人，总让她感觉几分熟悉，似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人一见他们二人，便慌忙跪下：“皇妃娘娘，求你救救小人吧！”

楚夜澈微愣望向来人，他怎么认得出她是当朝皇妃，不觉中眼神几分冷厉：“什么人？”

那人瞥了眼楚夜澈，战战兢兢地望向两人，不住地磕头道：“皇妃娘娘……您饶了小人吧……看在小人也曾出力救过您一命的份上，放过我一家老小吧！”

十一骤然一震，他是……临州的大夫，楚惊鸿不是说已经送走了吗？他怎么……心底骤升的寒意，让她一时全身冰冷。

她怔怔站在原地，一切……都无力阻止了。

那人磕得额头沁出血来，哭诉道：“小人医术浅薄……未能替娘娘保住孩子……可小人真的……”

孩子？

楚夜澈目光一凌，望向他：“什么孩子？”

那人惊恐地望着一脸厉色的楚夜澈，瑟缩着半晌说不一句话。不远处别馆的守卫听到动静，急急赶了来：“参见皇上，皇妃娘娘。”

楚夜澈侧头望了望面色惨白的她，望向跪在地上的人，心中猜想这人定是她在临州有些关系，那个她不愿向她开口的秘密。

“把人带回去。”他冷声吩咐道。

几名侍卫将那人拖了下去，他转头望向神色呆滞的十一，走近问道：“十一，临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该瞒我。”她所说的理由根本不足以让楚惊鸿做出那样的决定。

她望着他，她知道这件事再也瞒不了他，他也想到这个大夫定是顾长歌送来的。

他要千夏大燕反目成敌，他便可坐收渔利。

她静静望着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他望着她目光如炬，带着几分心痛，他霍然转身离去，留着她站在孤寂的长街，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她恍然看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要将他们所有人都吞噬。

看到幸福的光芒在她的眼前，渐渐湮灭……

她无力的蹲下身抱着双臂低泣出声。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非要这般捉弄于她。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别馆的，只觉着前所未有的无力，她不知道回去将要面对一个什么样的他，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将来……会走向何方。

别馆之内，楚夜澈望着伏跪在地的人，等着他的话：“你刚才说孩子？……什么孩子？”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那人小心翼翼地瞧着他瑟瑟发抖：“小人……小人本是临州城内的一名大夫，燕皇占领临州之时，将小人……小人抓去驿馆为皇妃娘娘问诊……小人医术不精……未曾保得皇妃娘娘腹中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