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诚鸣身后的人,正是凌卓的心腹,风鸾。
狼暮看人极准,他曾和风鸾有过一面之缘,狼诚鸣并不知晓,十二岁生辰那天,风鸾奉凌卓之命,给狼暮送来了一份礼物。
大概是怕狼诚鸣知道,所以是一壶自制的桃花酒,闻香使人醉,狼暮拿给狼诚鸣喝,说是在一个江湖商人手里所买。
狼诚鸣喝了大半壶,喝完便睡了很久。
狼暮知道凌卓于父亲,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这件事情,他未曾与谁提起。
而几年后的今天,狼暮仍旧一眼认出了风鸾。
狼诚鸣他们进了一家酒楼,狼暮也假装进去喝酒,坐在了他们斜对角的一张桌子上,他可以看到风鸾的背影,也能用内力大概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狼诚鸣的位置正好能和狼暮对视上。
“狼大哥,我们家主收到信,有人要取狼家一族的命。”风鸾声音压得很低,但足够狼暮听到。
狼诚鸣神情却未变,像是一早就知道。
狼暮也想起那日从殷府离开之时,殷松山伯伯欲言又止地说了一句:“小心行事。”
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意思,狼暮到现在也在想着这件事,小心……小心宫里那位吗?
狼诚鸣点了点头,问道:“凌家主想必也是接到了这个消息吧,所以才会派出一群乌合之众来伏击我们。”
风鸾点点头,但还是抱歉地看了狼青一眼,狼青憨厚一笑。
“狼大哥定是知道,我们家主不会伤害你的。”
狼诚鸣没有吭声,但也能想到凌卓一定大发雷霆,骂狼诚鸣是个傻子,效忠的皇家居然要杀自己!
狼诚鸣像是听到了凌卓的嘲讽,苦笑一声,谁能知道,表面上效忠皇家的狼家人,其实只是效忠皇上一人。
而现在的皇上,又怎是表面上的那般儒弱。
狼诚鸣记得在先皇的国丧之上,新皇年纪轻轻却一声威严。
听到南蛮侵入的消息,提枪上阵,毫无犹豫,若他不是皇上,也是个响当当的将军。那日当晚,皇上双手背后,仰头看着星空,淡淡地说道:“狼大人,你务必活着,朕才能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狼诚鸣知道,这天下之主,也是天下人所选,他的一生不能有污点,不能有不忠不义。所以他明知太后为人,却动其不得,他明知朝中大臣心怀鬼胎,却只能看着他们对自己献媚。
“你们家主,可还好?”狼诚鸣轻声道。
风鸾愣了一下,然后苦笑,摇摇头。
狼诚鸣口气仍旧不咸不淡,“以身试毒,必被反噬。”
风鸾叹口气。
狼诚鸣却端起眼前一碗酒,仰头而尽,“凌卓死不了,你们这些作属下的,不必担忧,他命硬。”
另外一句,狼诚鸣没有说出来,何况现在我有难,他必定要等我狼家高枕无忧之时,在死。
最后,狼诚鸣挥手赶走了风鸾,说狼家人岂用他人保护!
风鸾却笑着回头看着狼暮,用嘴型说,好久不见。
狼暮面上一红,原来自己早就被发现了。
风鸾对狼诚鸣说:“令郎果然气度不凡,一眼便认出来了。”
狼诚鸣干咳两声,狼暮这还伪装过!这是什么让别人一眼认出来的伪装,丢人。
在风鸾上马之际,狼诚鸣高声道:“告诉凌卓,我狼诚鸣定在他一命呜呼之前,提酒去见,到时他要用上好的烤羊腿来接待我。”
风鸾双手抱拳,笑着点头,然后驾马而走,身后荡起一阵黄沙。
风鸾一走,狼诚鸣脸上的笑意就没了。
狼暮看着狼诚鸣,问道:“父亲,我们怎么办?前方一定还有埋伏,我们的人手太少了。”
狼诚鸣还未回答,就看见旁边一个茶水摊上,一个看起来像是江湖人士的男子对旁边的少年说:“刚刚离开那位,是凌家家主的一把手,风鸾,他所到之地,必有要事。”
狼诚鸣和狼暮马上警觉地看着两人,刚才风鸾可是乔装而来。
“那这位呢?”那少年淡然一笑,食指指向狼诚鸣。
那男子上下打量了狼诚鸣一番,无视旁边追风和芋头随时扑过来的架势,笑着高声道:“这位满脸大胡子的人,你看他身边这只毛茸茸的灰狼,这正是狼家家主,狼诚鸣。”
狼孰拔剑指向两人,狼孰的狼红玉也弓起身子,随时准备战斗,“来者何人?”
周围老百姓对这一切都见怪不怪,玉镇地理位置罕见,是这荒原之中唯一一座小镇,因此常年而来之人都是在刀刃上饮血的人,这些老百姓早就见惯了这些场面。
男子哈哈一笑,只将手里的茶碗轻轻一抛,打在了狼孰手上,而那把宝剑突然落地,狼孰自己都未反应过来。
狼家人立马警觉,对方是高手。
狼暮却突然一笑,“父亲,孩儿觉得,此人是友。”
狼诚鸣疑惑,和那男子在一起的少年也疑惑,笑着问道:“狼公子何处此言?”
狼暮指着那男子腰间各式各样的牌子,说道:“这世间,只有一人会以牌子为恩,让世间之人,欠下他恩情,然后在于合适之际,将这人情,用在刀刃之上。此人内力深厚,武功高强,却又为人凉薄,今生只收了一位徒弟。”狼暮收敛了笑容,反而双手抱拳,对着那男子,说道:“这人,便是当今淮王的师傅,人称玉面杀手的,宋岩!”
宋岩“嘿嘿”一笑,起身拍拍手,赞叹道:“狼家少主狼暮果然名不虚传,看来我和五姑娘的打赌,我输了。”
旁边的少年正是张意,张意摇摇头,笑着说:“我从不和姑娘打赌,毫无胜算。”
狼暮心中疑惑,五姑娘?
狼诚鸣自然是知道宋岩,赶紧说道:“在下眼拙,竟不知道宋岩宋师傅。”
“我一区区江湖中人,怎能和朝中三品武将的狼大人相比。”宋岩也难得正经,狼诚鸣可是他这一生难得真心佩服的人。
“只是不知,宋师傅,咱们在这玉镇相遇,是天意,还是人为?”
宋岩玩味一笑,“是天意,可更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