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子夜请了假去机场接机。
人来人往的大厅,乘客拖着行李箱匆匆急行,轮子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空旷的声音。子夜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仰头便能看见蔚蓝如洗的天空。
三点钟的时候,她站在出口,一眼便看见背蓝色包袋闲步独行的女子,好几年没有见面,蒋婕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样子,原本圆润的脸颊早已凹下去,双眼流转着成熟的韵致。
蒋婕轻轻的拥抱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嗨,子夜,好久不见。”
她们随着人流往外走,子夜的一双清眸的余光漫不经心的扫着周围,突然瞳孔一缩,原本以为遗忘的记忆翩然在脑中乍现,措手不及——他仿若一点都没有变,依旧身形挺拔,脸侧线条棱角分明,俊脸清淡从容,即使在汹涌的人潮中也是关注的焦点。他正与身边的女子说话,嘴角轻扬的笑意稍稍舒缓了他的冷峻。
曾经被她赞叹过的良辰美景,如今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子夜移开目光,低着头木然的微笑,真好不是吗?他们是那么般配的一对。如今不过是得偿所愿。
正在和时璐说话的沈霍寅突然感到一束极其熟悉的目光,心跳微错,难以置信的转身——还是稠稠人流,他的目光一一在那些陌生的脸庞瞥过,最后低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再也找不到记忆中那如花的笑靥。
而彼端的子夜正挽着蒋婕的手在他颓然低头的瞬间与他背离的方向渐行渐远。
“在看什么?”时璐循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
沈霍寅沉淡的抿着嘴角,一抹极淡的失望消弭于眉眼间,转过头平淡的说:“没什么。”
时璐不以为意,自顾说:“政府已经打算把新规划区的那块地卖给恒远了。这次回来会忙许多。”
这件事沈霍寅早已胜券在握,此时只波澜不惊说:“替我谢你父亲一声。”
他似乎永远是这样,内敛有礼,从不肯欠人一丝一毫的情分,即使曾经受过恩惠,事后也以等同的利润回报。时璐连叹息都没有了,但鼻间还是有些莫名的酸涩,掩去眸间一瞬的水汽,巧笑侧头说:“我可不替你去,要谢自己和父亲说。”
沈霍寅似在赞同她的话,清淡的溢出一丝笑,附和着:“噢,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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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办公室在十六楼。桌子后正对着整墙三四米左右高的落地窗,阴雨天气,将天空蒙上了一层灰纱,窗面上映出挺拔消瘦的背影。冷蓝的荧光勾勒着他的侧脸,烟雾弥漫,他弹了弹烟灰,微红的火光映衬着失神的模样。
“恩,这么长时间都是一个人,也没什么交好的朋友,现在女孩子能这么拼命也挺难的。单是外人就看着心疼。”许致远的话飘至耳边,“总之我充分给你提供‘条件’,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四楼的销售部正在展览新一季住宅小区的小型模型图。
沈霍寅经过展览室时,磨砂玻璃门半开着,因角度限制,只能看清半幅的宣传报。刚迈走,屋内却传来几个交谈声。他蓦然停住脚步——
“这一期拍得很漂亮。”他认得这是宣传部杨敏的声音。
“恩,谢谢。”一声轻柔的女声,“我也很感谢你们提供的资料,这一期你们是打算加上室内设计图?”
“是的,我们希望再增版两页,多些理论的介绍,让客户更加了解设计理念,至于合约方面我可以上报公司再同你们重新拟定。”
“这样啊。”他甚至可以想象此时的她应该是在微笑咬着唇,细长的眉轻轻皱着,“我可以回去试试,或者我可以把图文放在一起处理。”
……
两个朦胧的影子,投映在玻璃面上,只看见一团浅灰的黑影——他和她近在咫尺,却始终没有推开门的勇气,沈霍寅浅浅呼了一口气,忍住额角上疼痛,忽然感到心烦,加快了脚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