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妈妈张嘴,却接不上话来。暗暗叹气,只希望一切也能如十多年前那么顺利……
眼看要过年,萧府上下一扫之前因诸事而起的阴霾,忙忙碌碌的准备过年,倒也显得一片喜气。
紫竹院的事,萧如玥全权交托无所不能的丑姑去办,过年的事自然用不着她去张罗,日常除了锻炼之外,偶尔也会带点丑姑做的点心到萧如雪那里坐坐,毕竟有些事开了头,就得有模有样的坚持全套下去。
“我们去五婶那里坐坐吧。”
反正萧如玥也无所事事,就跟萧如雪结伴去了下北院。
因为事先有让丫鬟通报,所以她们的到来,倒也不算太惊吓到下北院某些人,至少……已经有了个心理准备的时间。
萧如玥也是来了下北院才知道坐月子原来这么多讲究——
坐月子期内,禁止产妇多说话,说多了怕弄成舌疾;禁止产妇干活,怕干多了弄成劳疾;禁止产妇用冷水洗手,怕弄坏关节。同时,禁止生人进入产妇房中,生人进房怕“踩生”,弄成婴儿的疾病。产妇房中,连自己家里人一般也不许进入。只许产妇的母亲、婆婆、丈夫等照料产妇的人入内,连产妇的父亲、公公,都得到产妇足月之后才好见面。
萧如玥和萧如雪这种未出嫁的闺女,也是不能进去的,所以孩子都是有妈妈抱出来让她们看的。
上辈子阅历无比丰富,却是真没这么近距离的见过真的新生宝宝,萧如玥有那么点好奇的几乎把眼贴在小宝宝脸上去,一眨都不眨的盯着仔细看了许久,还忍不住伸指轻轻的戳了戳那肉嘟嘟的小脸蛋,看着熟睡的小家伙只是皱皱眉头就又继续睡去,嘴角不禁飞扬起来,冷不丁就蹦出一句逗人的话来:“原来这就是小娃娃啊……”
屋里气氛因她那诡异的举动而略显静凝,听到这话,上次有份参与五夫人李飞燕死里逃生的妈妈武婢纷纷一愣后,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没来由的就松了口气。
五爷萧云卿无疑是这屋里某种程度上“最了解”萧如玥的,自然比任何人都紧张,此时也不由的暗暗松了口气。天晓得,刚才看到她指伸向幼子的瞬间,他差点就冲过去了……
萧如雪就是觉得气氛有些怪,又说不上是为什么,想想应该是萧如玥贴宝宝太近了,便好笑的拉开萧如玥:“还没看够啊?别贴太近吵醒他了。”
“我不是没见过嘛……”萧如玥撇撇嘴,一副不太甘愿的模样,却余光一扫,射向五爷萧云卿,他那副正襟危坐死死盯着她的样,想不发觉都难,不禁凤眸闪闪冲他咧嘴笑:你紧张个什么劲?我又不吃人。
五爷萧云卿讪讪,端起茶喝掩饰狼狈,怕屋里其他人特别是萧如雪瞧出端倪来。
“对了,定名儿没?”萧如雪问。
“正好跟娘同一天生辰,就请示了她老人家的意思,还没定。”五爷萧云卿应道。
“原来如此。”
萧如雪点点头,倒觉得理所当然,萧如玥却觉得有些太慎重了,也或者换个角度说,是那个老太太太霸道了,让人习以为常就被动的这么做。
可,要是那老太太提前老年痴呆呢?这名字也这么悬着了?大宅子真是麻烦,还不如直接叫狗蛋神马的,好歹也是个代号……
免得五爷萧云卿太紧张吓坏了,萧如玥没多久便说累了,把王翠锦事先代为准备的红包给了这个小十四弟,就跟萧如雪一起离开了下北院。
要不了多久,萧如玥到过小北园的事,便一五一十传到了个个院子的主子耳里。
“她送的是什么东西?”端木芳儿问。
“说是三百两银票的红包,不过她是从娇园直接去的下北院,在府里身上不至于带着这么多银子,向来那银票也应该是五小姐代出的。”徐妈妈应道:“不过,她似乎非常喜欢十四少爷,听说两眼都快贴上十四少爷脸蛋儿去看了好半晌。”
“哦?”端木芳儿略微挑眉,蓦地就笑了起来。
虽说是看着端木芳儿长大的,可徐妈妈每每看到这样的端木芳儿,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变成如此这般……
而这时候,福临苑洪妈妈才听完萧老夫人的吩咐,脸色着实不太好。
“老夫人,这……”洪妈妈有些迟疑。
尽管老夫人不肯承认,但她其实已经觉得,当年把六小姐送出去是造成如今一切的主要原因,而六小姐如今虽然恨老夫人,却也并不主动闹事,至少她回来至今都是被惹了才会反击回来,如果现在又……
想起那孩子怪招百出防不胜防,轻而易举就让偌大的萧府鸡飞狗跳昏天暗地,洪妈妈就控制不住的一阵阵肉跳。若是把她彻底惹毛了,谁知道她又会干出什么来?
“你以为端木芳儿那贱人真能忍得住?”
萧老夫人自上次气瘫,醒来之后面部局部肌肉就僵掉了,平常看着就略显扭曲,如今更显狰狞,含糊不清的继续道:“哼,总得让那贱人清楚明白,我,还,没,死!”
洪妈妈自然知道萧老夫人说的是上次在萧如玥药膳里下药的事,不禁又是一阵变色。
老夫人虽说不喜欢甚至讨厌六小姐,可还是巴望着能跟大爷和好的,所以再怎么,也不至于蠢到直接对六小姐动刀子,上次也只是免得六小姐出来闹事,才在她的药膳里下点犯困的药,却哪知道大夫人竟横插一脚,让人加重了药量……
大夫人毕竟住持府里中馈十多年,要插一手虽不容易,却也不是完全做不到,可她想不明白的是,六小姐那时候到底怎么避开的?难道大夫人下的药量太大有味儿被她吃出来了?可她又怎么肯定就是大夫人插的手?
不管如何,六小姐由始至终只字不提的选择那种方式反击,那份耐性那份谋略,都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她,现在还是个不满十五岁的孩子啊,照此下去,她再大一点,岂不是……
萧老夫人虽然身子残了,脑子却还清晰得很,一如洪妈妈了解她,她也非常了解洪妈妈,多少也能瞧出洪妈妈的心思,冷哼:“我就真不信,那臭丫头真能翻天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洪妈妈还能说什么?
暗暗叹气。
只希望……六小姐真翻不了天,而大爷,继续沉默的看着不要插手进来!
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她们了解别人,别人也同样了解她们……
“呵呵,看来要不了多久,就又有好戏了……”
三夫人沈氏抿唇而笑,忽然间发现手中的茶都特别香醇可口,却也不忘提醒两个爱子:“我可告诉你们,不管她们怎么闹你们可给我安分点,在一旁看热闹就好了,别挤进去凑热闹,一个不好反而惹了一身腥,特别是政哥儿你。”
“娘这话可真伤人……”萧勤政撅嘴,转头看向萧勤鑫本想寻求安慰,却发现他竟然在发呆:“诶哟,是哪家小姐这么幸运,让我们大哥挂念着啊?”
所谓关心则乱,萧勤政也不过无心的随口调侃,倒是让三夫人沈氏当了真,不等萧勤鑫出声,兴致勃勃就问:“是吗?看上哪家小姐了?”
萧勤鑫哭笑不得:“娘,勤政胡说八道,你怎么还真当真了?”
“我管他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到底是看没看上哪家小姐?”三夫人沈氏摆起正色来:“不是我说你,你也二十岁老大不小了,跟你一般大的公子哪个不成亲了?有些都好几个孩子满地跑了,可你却……你怎么连这点都像你爹。”
“像爹不好吗?我瞧着娘挺乐在其中的啊。”萧勤鑫笑应。
被自己儿子这么揶揄,三夫人沈氏脸皮不禁挂不住的泛起红晕来:“你这孩子,哪有你这么跟娘说话的。”
萧勤鑫只是笑。
“不行,这事由不得你继续这么拖下去了,还是我做主……”
“不行!”
萧勤鑫突兀高声打断三夫人沈氏的话,见母亲和弟弟都惊愕的看着他,赶紧缓和解释道:“娘,虽说您和爹的婚事就是祖父祖母和外公外祖母决定的,一样过得很幸福很美满,可……不也有四叔四婶那样的吗?娶妻固然娶贤,可至少也得彼此看对眼不是?难道你想我变成第二个四叔?”
想起四叔萧云展当初年轻气盛虽说荒诞,却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离谱,追究原因最大的问题还是娶了泼辣的四夫人房氏……
三夫人沈氏面色微变,抿唇许久,才道:“你祖母还在呢,这事她要掺和进来做主的话,就是你爹也不能说什么……与其让她定一个都不知道什么样的,还不如你自己挑一个,哪怕是勉强看得过去的也比那强,而以后再有看对眼的,纳做妾就是了。”
萧勤鑫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奈的应了声:“……我知道了。”
离开上北院回外院,意外的在映月泮遇上正准备去外书房换书的萧如玥。
“六妹这是要去外书房?”萧勤鑫笑着打招呼。
“嗯。”萧如玥应着行礼,回敬他一句废话:“大堂哥这是要回外院?”
也不知道是萧勤鑫听了出来还是怎地,呵呵直笑:“是啊,就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六妹。”
“大堂哥先请吧。”潜意识的,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堂哥。
“路很宽,一起无妨。”萧勤鑫微笑。
懒得跟他继续太极来太极去,萧如玥直接迈腿先走了,明摆摆的不客气。
“六妹这些书都看完了?”萧勤鑫跟上来,瞥着她怀里抱着的几本书,随口般一问,却暗暗惊心。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上次到外书房是两天前,而她也基本是这个频率在换书看,难道……短短两天,她就把那些厚薄不一的书看完了?
萧如玥讪讪,一副不太好意思的低了低声:“大堂哥可别笑话我,虽说我经常这么拿书换书,可……其实书的内容我多半是看不懂的,看不懂的统统跳过不看,自然就好像很快,而实际上是囫囵吞枣都算不上。”
萧勤鑫想她毕竟在外面长大,李妈妈又去得早,恐怕识字都不多也不是并不可能,便道:“下次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我教你。”
话出口,不但萧如玥很惊愕,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见萧如玥看着他,倒也反应快速的微笑着补充:“好歹也是兄妹一场,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不过,我一年到头多半在南方,恐怕帮不上六妹什么就是了。”
毕竟之前他也设计过萧如雪害自己名誉,这时候献殷勤难保不是打着什么主意,秉持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的原则,萧如玥随便应了他句:“多谢大堂哥。”
映月泮虽大,桥廊虽长,可也总会走到头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多久就出了映月泮,客套了两句便分了手。
走了几步,也不知道萧勤鑫想到了什么,忽然就转身回头,很惊讶的定定的看着那渐去渐远的小身影……
“大少爷?怎么了?”小厮墨玉不解的跟着回头。
“不……没什么……”
滴答,滴答,窗子被什么东西砸得轻响。
开窗探头,屋外一根被压弯的紫竹上赫然坐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熟人——唐镜明!
看到萧如玥,举手丢石子的动作定住,唐镜明咧嘴就绽出大大的笑脸:“我们今儿个运气不错,一上山就捡了只鹿,要不要来吃?”
捡……你们让辛辛苦苦漫山遍野跑的猎户情何以堪?
萧如玥莞尔:“大白天,你居然敢这么出现!”
瞧萧如玥跟对方很熟的样子,丑姑虽然惊讶,却只是探头望望,而晓雨晓露则对唐镜明,通过萧如玥,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算是熟识的,就只是站在萧如玥身后提防着。
唐镜明神气的一甩额前刘海,颇有那么点牛哄哄的:“不就是小小萧府,还能比皇宫大院难进么?”当然,她爹在家的话另当别论。
“什么鹿?有鹿茸么?”萧如玥趴在那里没动,兴趣缺缺的模样。
“药鹿哦,鹿茸当然也有,而且……总之你瞧见就知道了。”唐镜明嘿嘿一笑,神秘兮兮道:“不过我可以给你点提示……绝对是有价无市的稀罕宝贝,宫里的皇帝千方百计都没弄不到手,你们萧家虽然也算有钱有势,却也难指望能得到。”
切,有没有这么牛?她就不信他们能弄到一对龙角!
萧如玥撇撇嘴,望了望天色,道:“我出去可没有嘴上说得那么容易,得瞧瞧情况再说,你先回吧,别让人瞧见了坏我名誉。”
“怕什么,反正……”险些脱口而出的话及时刹住,并立马换了内容:“你也不是那么看重那些玩意儿,啊,我是说你有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气概,可不是别的意思。”
话是没错,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呢?萧如玥摆摆手赶人:“快走快走。”
唐镜明倒也干脆,笑了笑掠身离去,只是离去前的刹那。不露痕迹的扫了一眼屋里的丑姑一眼。
“六小姐,您该不会……”真的又要出去吧?晓雨蹙眉。虽说对方暂时没有恶意,还三番几次帮她们,可……六小姐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整日跟那么一群大男人混在一起,未免有些……
“闲着也是闲着,好歹也去见识见识那所谓的稀罕宝贝嘛。”萧如玥咧嘴笑道,转身换衣服。
“那夫人那边……”
“别管她!”反正那人最擅长选择性“健忘”。
“那五小姐那边呢?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等我们出去后,姑姑再让秋月过去五姐那边送个口信吧。”她怕萧如雪要跟着去。
萧如玥才出门,消息就到了端木芳儿耳里。
“这六小姐还真越来越放肆了,出门竟然招呼都不跟大夫人打一个。”丫鬟灼桃冷哼。
“可不是,这不是明摆着让大夫人难堪么?”丫鬟彩玉小声附和:“毕竟年纪小啊,仗着现在大爷纵容就为所欲为,却不想想自己未来日子还长着呢,终身大事都握在咱们大夫人手里!”
“等着瞧吧,上次她已经把老夫人和大夫人一块儿得罪,以后的日子有她好受的。”丫鬟翡翠幸灾乐祸。
徐妈妈一出门就听到丫鬟们如此闲碎嘴儿,顿时火冒三丈起来:“都没事做了?”
几个丫鬟闻声琴瑟,赶紧四散开没事也找点事来做……
“哟,谁这么不长眼,惹徐妈妈生这么大的气?”银铃般的笑声传来,萧如月欢快的身影便映入了徐妈妈眼帘。
萧勤玉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瞧见看着长大的小姐少爷,徐妈妈一肚子火气转瞬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笑道:“八小姐,七少爷……”
“六姐又出去了?”萧如月惊愕出声,她以为她够爱往外跑的了,没想到……“她时常出去,到底都干些什么啊?”
端木芳儿抿唇不语。总不好说,每次派人跟上都跟丢吧?
“该不会……”萧如月猛然想起了什么:“她该不会真出去见男人吧?”见端木芳儿看过来,解释道:“上次去马场,六姐遇袭确实被一个少年救了,只是我们都没见到那人,六姐该不会跟那人暗通……”
“八妹。”萧勤玉微微蹙眉打断她的话。
“七哥,还说你不是在帮六姐。”萧如月气鼓鼓的:“她人现在都不在这儿,你都不让我说一说吗?”扭头摇着端木芳儿撒娇:“娘,您看七哥啦,比起六姐,我可是他亲亲妹子啊,他居然……”
“这我可不能帮你。”端木芳儿笑斥:“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还是萧家嫡小姐,有些话真不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娘偏心七哥!”萧如月跺脚。
“你们怎么弄到的?”仔细看过摆在眼前的一对二指宽一指长的淡淡银蓝色鹿茸后,萧如月确实震惊到了。
这里的雪鹿,被称为深林的守护兽,吃奇花异草长大,因而传说吃了雪鹿鹿茸可以改变体质延年益寿,只可惜它行踪极其隐秘,很多猎户耗尽一生都不一定有幸见上一次,几乎是活在神话里的动物,可想而知雪鹿鹿茸有多可遇而不可求的稀罕了。
那,他们怎么弄到的?瞧着切口上的血渍,确实是今天弄到的没错,可……“别告诉我,一早上山刚好遇上。”
“哈哈……”唐镜明大笑得得瑟:“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办法。”
药痴跟着嘻嘻笑,不露声色的往那对鹿茸伸刀子,眼看就要成功,肩上搭来只手,王爷师弟微笑的看着他。
切,不就是一对雪鹿鹿茸,有什么了不起……
撇撇嘴收刀子,小绿豆眼却还死死的盯着那对鹿茸。
虽然还是很好奇他们到底怎么逮到雪鹿的,但眼下,萧如月更关心:“这对鹿茸真的给我?”
这对鹿茸虽小,可药用功效却少说也能抵她一年药膳啊……天知道几个月的灌,药膳那玩意儿她已经吃得想吐了!
“你不要给我!”药痴二话不说伸手就要去拿,可手只伸到一半就定住了,旋而收回,撇撇嘴:“算了,爷爷有的是办法再弄到手,这对就让给小妹子你补身子了。”
“那我就多谢啦。”萧如玥假装没看到搭在药痴肩上那只手,笑嘻嘻的伸手就要去拿那对鹿茸,准备先装起来在谈价钱,却不想皇甫煜先她一步取走了鹿茸。
“不能白给你。”皇甫煜笑道。
唐镜明一旁暗叹:唉……果然浑身铁甲尖刺的妹子不好追啊,送个东西都非得要这么拐三拐。
不想,萧如玥一撇嘴就道:“那我不要了。”
这话出口,众人均是一愣,只是没一会儿,唐镜明嘴角就微微翘了起来,斜眼瞥向不知道怎么接下去的皇甫煜。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报应!活该!哈哈……
“真不要?”皇甫煜不信的晃了晃手里的鹿茸。
“晓雨晓露,我们走。”萧如玥的回答十分干脆,扭头转身就往外走。
晓雨晓露却是不知道那对鹿茸有多珍贵,但瞧模样也知道是稀罕物,倒是真没想到她们这小主子说不要就不要了……虽然可惜,却也不好说什么,赶紧跟上。
人已经出门去了,皇甫煜还杵在那里。
唐镜明爆笑,药痴则抬手去抢:“她不要给我,我要,非常想要!”
萧如玥走出神鹰镖局后门的时候,一抬头,就见皇甫煜坐在墙头上看着她:“真不要?”
“东西越稀罕代价越高,你当我傻的?”萧如玥冷哼。
皇甫煜嘟囔:“我白给你你就不多想的直接收了?”唉……送个东西怎么比弄来还难?
太小声,萧如玥真没听清:“你嘟囔什么?”
“我就想让你教我二师兄做那个药丸以备不时之需。”皇甫煜叹气:“要知道,我不能一直呆在这儿,而你,也不会跟我走……”虽然他很想,但终究还是时候未到。
好歹……万一她跑的话,他也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理直气壮去抓!而,那个身份弄到手之前,还是把她养在萧家里比较安全,天知道外面多少狂蜂浪蝶守着这朵花?
萧如月抿唇不语,衡量着一堆鹿茸换药丸做法,到底合不合算。而其实那药丸的做法也并不是不能交给他,只是……
“事先说好,只看不说,一句都不许问我从哪学来的。”解释起来太麻烦。
薄唇微勾,皇甫煜将手中的雪鹿鹿茸抛给她:“成交。”
三个年轻男子围着一叠草图研究了好半天,一室静默。
“幸好你有先见之明,事先点了二师兄哑穴,不然他肯定问个没完没了,而我们,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这些东西……”
唐镜明摩挲着下巴打破宁静,两眼不离手里的草图:“不过话说回来,她……真的是那个女人口中的萧家六小姐吗?”
一个被封闭着养在庵堂十四年的孩子,到底从哪学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炼铁铸剑的技术,某种程度而言确实高过他,上次他等同间接的学到了不少东西。
“我们也许会搞错,萧大当家可不会认错。”皇甫煜淡道。
“说得也是。”唐镜明咧嘴笑:“反正你小子看上的也是她的人,而不是她的身份。”
“她可比那个萧家值钱多了!”药痴猛然来了一句,而后兴奋又激动的扣紧皇甫煜的肩头:“不对不对,她一个简直抵过抢光萧董蒋三家!”
东之蒋家,医药。西之董家,兵器。北之萧家,战马。
“你若在她面前这么说,我保证,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唐镜明懒懒的抠着耳朵道。
虽然有些疯疯癫癫,可药痴也不是没眼色的,哪看不出跟前的皇甫煜嘴角的弧度稍微有那么一点变了,赶紧捂嘴:“我发誓绝不在她跟前这么说,打死不说。”
“对了,她身边那个满脸刀疤的女人应该就是丑姑吧,到底什么来头?”唐镜明转头看向皇甫煜:“那女人可不简单,不给她提个醒行吗?”
皇甫煜沉默一会道:“……恐怕,她自己已经发现了。”
“呵呵,是最好,反正你自己的女人自己看好,我们可没那个义务帮你保护她。”唐镜明起身伸伸懒腰:“啊,好久没见大师兄他们了……”
也许只是以防万一去马场看看,二十九萧云轩便回来了。
不过他回来不回来,其实对府里大多数人而言都没有多大的区别,反正他鲜少会出现在外书房以外的地方,但萧如玥却是一直在等着他回来的。
净缘失踪之前,曾指认夜三是包养她的大爷的随从,虽然很狗血很滑稽甚至结合后来发生的事情很有漏洞,却……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净缘师太说,那七年,是你出钱包养着我。”才一腿跨进书房门里,萧如玥劈头就问。
夜三早在看到萧如玥来的时候,就大概猜到了她的目的,只是她的直接,还是又一次吓到了他。
“六……”夜三忍不住出声,却看到那头萧云轩抬起头来了,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萧如玥没回头看夜三,而是定定的盯着那个生父,就听到他出声:“你觉得呢?”
不是“是”,也不是“不是”,更不似以往那样低着头不理她……所以,不是他!
那么净缘怎么就成了漏网之鱼,又时隔数月之后活着到她跟前有机会说出那番话,就说得通了!
可,如果不是他的话,那难道是净缘认错人了?亦或者是……有人故意误导净缘,从而让她也搞错!毕竟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是真的六小姐,也许,真的会很轻易就信了,然后呢?恨死这个爹?
她并不是真正的六小姐,她不知道,但一般人,不管什么缘由,应该都难以原谅自己的生父那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在那巴掌大的地方受苦受难的吧……
“我觉得?”萧如玥冷笑:“我觉得你至少知道一点我所不知道的事,却狂妄自大以为能够掌控的任由它发生发展以至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萧云轩抿唇不语,只是看着她,用那双晦暗没有焦距的瞳孔看着她。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被我说中了?”萧如玥讥讽的笑:“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爹!你还不如当初别生我们!”
其实说到底,就凭这个爹的死样,被留在家里的萧如雪也不比她好到哪去!
“我确实没打算要过你们。”
淡淡的声音自萧如玥转身之后传来,她一回头,就对上那双冰冷晦暗没有焦距的眼,刹那间她只有一个感觉——
他没有说谎!当初,他是真的不想要她们!
萧如玥愕在那里:“那你何必让我们降生!”
“不然呢?一碗堕胎汤,处理你们的同时顺便把自己心爱的女人也葬了?”
声调没有变,表情没有变,甚至连那双晦暗没有焦距的眼都没变过,却,空气骤然冰寒彻骨起来,惊得萧如玥都不禁面色大变仓惶退了好几步。
“你,该质问的是生下你们之后就撒手而去,从来没有真正对你们付过半份责任的女人!你口中那个可怜的可悲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