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虫子,可以是虫子,也可以是某些……
萧如玥耸耸肩,没在意,觉得他的“虫子”就算一会儿不死,也横竖都跟她扯不上半个铜子关系,自然就无所谓啦。
“除了花灯就是人,真没趣,我回去了。”她撇撇嘴说罢,当真要走。
皇甫煜童鞋郁闷了,他好不容易来一趟,她却扭头就要走,而且,她明天就要出远门,却甚至提都没跟他提的意思,可想而知他现在在她那儿到底是什么位子了……
越想越郁闷,皇甫煜跟上去:“那你觉得什么有趣?”
说起来,初见至今他识得她也算有些时日了,却是真有些闹不清楚她到底喜欢什么……
开始,看她跟烈风玩得那么开心,也没多想就把烈风送了她,可,她从马场回通城之后,摸烈风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而后,她大费周章的托克吉烈族公主弄来了矿石,炼铁铸刀又兴高采烈了一阵,结果刀一成,她除了不离身的带着刀外,矿石炼铁之类的事情又被她抛在脑后!
还有,听说之前她有一阵也是非常热衷学厨艺,胡搞瞎搞的总把院子弄得乌烟瘴气,可最近,她的紫竹院也几乎不冒黑烟了!
如今更甚,几乎全天下女子都兴奋不已的元宵灯节,在她看来,也是除了人便是灯的无聊景象……
她,对人,对事,对物,似乎都只有三刻钟的热度,热度一过直接冷宫侍候,无一例外!
老天,他可不想费尽心机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却最终,也变成她众多三分热度之一……
皇甫煜思维乱窜时,就见萧如玥仰头望天,竟然半晌没吱声。
隔着面纱瞧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外露的双眼所泛却是一清二楚,所以,当她双眸滑过茫然时……
皇甫煜直接惊得,愕住了。
那份茫然不似平日作怪时造的假,她,竟然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觉得什么有趣,这……
略微蹙眉,弯下身去:“在想什么?”说实话,他不太喜欢她那种模样!
嬉笑的面具伸进眼帘来,萧如玥回过神来,陡然惊“咦”一声,倏地抬手去扯下他的面具,咧嘴:“来,小哥儿,给姑娘红一晚上脸瞧瞧。”
果然……
皇甫煜幽幽暗叹,嘴角却同一时间扬了起来,弧度正好让笑容看起来浅浅淡淡,却看着很舒服:“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有些地方,她和他真的很像……
“咦?”萧如玥微讶,而后把面具拍回他的脸,撇嘴:“你也很无趣!晓雨晓露,我们走。”
他很无趣……他还没真正走到她身边呢,这就……被嫌弃了?不是吧?开玩笑的吧?
滑下的面具让僵住的皇甫煜回过神来,抬手一扶将面具重新扣稳,三步两步跟上去,把人一拽,离地掠起……
“呀!”
灯火下人群中,那离地的身影翩若仙飞,惊了民众一跳,却又很快由惊变羡,叹声不止,但……晓雨晓露却是面色发黑的。
六小姐本来就够状况百出让她们招架不能,在跟那个公子凑在一起,简直要她们命!
“你们追不上的……”柳翊不知哪里钻了出来,笑容满面:“时候到了他们自然会回来,我们凑合着一块逛逛吧。”
晓雨狠狠横了他一眼,虽然已经不见了皇甫煜和萧如玥的身影,但还是往那个方向追去。
“你真讨厌。”晓露赏他一句,才跟上晓雨。
柳翊石化,噼里啪啦裂碎一地。他他他,他招谁惹谁了?
“诶呀呀,那些官兵就是这么护卫百姓的?看到大庭广众之下一个柔弱小姑娘被掳走竟然屁都不放一个……”
被“掳走”的人,好不气定神闲的来了一句,扭头看向已经改抱着她的人,抬手拨高他的面具,笑嘻嘻的:“要不……我高声大叫救命试试看?”
“别!”皇甫煜呻吟求饶。倒不是逃不开那些人,而是……闹大了不好收场,尤其……她爹恐怕不会继续这么沉默下去!
“哈哈……”萧如玥反而笑了起来,甚至不管现在两人是在半空中,就是一阵手舞足蹈起来。
“掉你下去哦。”
皇甫煜哭笑不得,可看着她眼中又重新神采飞扬,很快嘴角也不由的跟着翘了起来。算了,反正她也还小,他还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慢慢等吧,一心急,说不定这个距离都没有了……
“反正有你垫背。”萧如玥小手攀上他肩头,凤眸明滟闪满不怀好意:“要不要试试喝!”他忽然撒手,吓她一跳,搭在他肩头的小手本能死死抱住他脖子:“你……”
“我以为你喜欢。”声音很无辜,嘴角却飞得很高,未免被她勒死,手重新托住她轻盈的小身板:“不想掉下去,就乖乖的。”
“……”
“什么?”
不理。
目光一扫,皇甫煜就近落进一座观景用的塔楼顶层,放下她,颇有那么点神气的:“如何?”
本就是观景用的塔楼,修建时地势自然是千挑万选的,又修了七层之高,顶层放眼,颇有那么点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何况此时正是元宵灯节欢庆中,起码灯市街区尽收眼底,确实是不错的位置,而且这时候大家都三五成群的在街道上茶楼里凑热闹,少有人肯为这一番美景爬那么多梯子到顶层来,这里,简直成了贵宾席,不过……
“爬得再高,灯还是灯,人还是人。”萧如玥撇撇嘴。看过比这不知道繁华艳丽多少倍的名都夜景的她而言,这些真的没什么。
皇甫煜面色微妙了瞬,别脸,叹:“要不我想想办法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
萧如玥愣了愣,脑中出现皇甫煜举着表面坑坑洼洼的超巨大土石混合物一种名为星星的真实体的滑稽画面,噗哧就笑了出来。
很多东西,在她上辈子不懂的时候便被强行剥去了,等懂的时候,已经彻底遗失……她的眼,早已看不到别人第一眼中那种美丽,她以习惯的第一眼,便看到美丽表相之下的真实本质!
此时的皇甫煜可并不知道这些,只觉得她又故意戏谑他,狼狈又窘迫:“你笑什么?”
他是个极精明的人,却有时候,真的很傻……萧如玥斜瞟了他一眼,没说,翘着嘴角趴上塔楼围栏:“我明天跟五姐出发去参加额尔族宝音公主的生日宴。”
因为话题突然转变,皇甫煜真的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愣了下,而后,心潮澎湃的激动啊。虽说迟了又迟,可好歹,她还是说了。
压了压情绪,故作镇定的还没张嘴,她又扭头过来,笑看着他:“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她总能上一瞬把他送上天,下一瞬拍下地底……皇甫煜哭笑不得:“我说不知道呢?”
“那我得好好掂量掂量,用神鹰镖局换你的小命是不是真划算。”萧如玥撇撇嘴。
清秀白皙的俊脸隐隐抽搐:“你就不能……稍微的……给我留点面子?”她才多大,能不能不要把周围的人事物看得那么通透?
萧如玥哈哈大笑:“除非受了严重的脑伤。”
皇甫煜看着她,忽然抬手,指弹上她眉心,没好气:“不要胡说八道!”
虽说她肯在他面前流露这一面,某种角度而言是好事,可……她时不时就这么出语惊人一把,而且很多时候,是超脱她那个稚嫩年龄的……
这种感觉,不好!
萧如玥捂着辣痛的额瞪他:“有没有告诉过你,姑娘我最讨厌别人弹我额!”
“说没有,是不是就不知者无罪了?”皇甫煜不露痕迹后退。
“垫高枕头回家做梦可以!”边说着,边张牙舞爪扑过去。
皇甫煜笑着闪开。所说被扑倒很好,可小丫头却会真狠狠的掐着他脖子翻倍报复,也许她不会真杀了他,但万一被她掐晕过去,谁知道她会趁机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不顾后果的闹腾,结果就是……漂亮的发型乱得一塌糊涂!
“要不是你我会弄成这样?你不负责谁负责!”萧如玥凶巴巴的叉着腰:“我管你会不会弄,不帮我弄回原状,我跟你没完。”
这样回去,多让人联想翩翩,虽说不是那么重要,可不但萧如雪等着她,萧如月今晚也出来啦,她回去跟端木芳儿胡说八道……
总之后果太麻烦了!
“就算你逼我,我也不……”
一句话没说完,手被拉过去放上小脑袋,骂声继续:“你属猪啊,又没有全部散开,照着原来的样子弄回去不就好了,要是我有镜子看得见,我还用求你!”
入手的青丝,比上等绸缎更丝滑……
皇甫煜略微一怔之后,舍不得松手,不由另一只手也顺了上去:“我试试,真不行,可不能怪我。”
“快点快点。”萧如玥却是没想太多,直催促。
站在身后的皇甫煜嘴角翘高,仔细研究了下发型,逐一拆下珠饰,修长的指为梳,以琢磨为由,大大方方尽情把玩那头柔顺漂亮的长发。
“你到底弄好没有?我快睡着了。”看不到,只知道她的头发在他手里摆弄来摆弄去,萧如玥不耐烦的问。
“别急别急,就快好了,奇怪,我记得是这样的……”身后的人煞有其事的应着。
“都说天才在一定方面绝对蠢才,果然不假。”萧如玥耐着性子,忽然灵光一闪:“我也是蠢才,干嘛叫你梳,找晓雨来不就好了。”说着,头皮一痛:“啊嘶,你干嘛?”
故意的某人一本正经:“别动别动,就好了。”
“真的?”萧如玥不太相信,伸手摸摸,似乎真的已经好了大半的样子:“真磨蹭。”
“是是是。”
皇甫煜讪讪应着,指间却暗光隐约一闪,一小撮青丝旋即断在他掌心,迅速揣进怀里:“就好了就好了……”
完全不知情的萧如玥,还挺满意他把发型复原了七八分样,想着夜里不仔细应该看不出来,还拍拍他的手臂:“还挺有这方面的天赋嘛,你未来的娘子会感谢我今天的贡献的,让她别太感谢我。”
皇甫煜只是笑:“嗯,到时候我会记得跟她说。”
于是后来……乃们那么聪明,肯定猜得到滴。
逛了一晚上,萧如月还是没见到那个人,心情低落,要不是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紫云紫霞不断催促,她都不想回马车。
何况,一回到马车,就看到萧如雪和萧如玥两个神情愉悦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完全不让她加入的一看到她就都收了声。
她讨厌那种感觉!
压着火,本不想理她们,却一眼瞧见丢在马车里的眼熟面具,一愣倏地拿起:“这面具哪来的?”
萧如雪和萧如玥都是一愣,见她拿着的是某人“给”自己妹妹的东西,顿时不高兴了,张嘴刚要出声,却被萧如玥拽了一下,就听到萧如玥道:“买的啊。”
“不可能!”找不到人,她也想买一张一样的面具,哪怕是大概一样的,可是,明明平时很多的这种面具,这两天却见鬼了似得,她转遍整个灯市都没有找到!
萧如玥紧紧拽着萧如雪不让她出声,反问:“为什么不可能?我这不是买了一张吗?”
萧如月张嘴想说,却猛然想到了什么,仔细又盯着手里那张面具。
虽说脸谱大概一样,可因为是纯手工制作,同一个匠人做的都不一定一模一样,更何况不同匠人做的?各家调色上又稍有区别!再者,她问过那个人卖面具的摊主了,他就只做了一张那种脸谱……
换言之,就算六姐真的从别的摊子买了恰好一样脸谱的面具,却也不可能那么像,这张面具的颜色明明……
“你若喜欢,给你好啦。”萧如玥无所谓道。
萧如雪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六妹你……你就真惯着她?”有些话,终究不能在萧如月面前说。
“没关系,想要再买就是了。”萧如玥冲她眨眼睛。
话是没错,可是……萧如雪看着她,想了想作罢,反正东西是她的,而且她说得也没错,只要人在,想要还不容易吗?
总觉得她们两人神情古怪,可又说不出哪古怪,萧如月抿唇,低头纠结着手里的面具,若是平时,她才不会要,可现在却……
“多少钱,我兑给你。”
柳眉轻挑,萧如玥没吱声,萧如雪也神色古怪的看着她,因为知道这张面具原本是谁手里的,所以,有种不好的感觉:“八妹怎么这么执着这张面具……”
毕竟还是孩子,闻声不禁一慌,萧如月支支吾吾解释:“我……我哪有,就昨天看上了,却被人捷足先登,结果转了一晚上都没再找到一模一样的!”
还偏偏就是昨天晚上……
看到有人捷足先登?
虽然只是猜测,可萧如雪的面色却是更不好了,看向萧如玥,却见她摇头。
回到萧府,萧如雪跟到紫竹院来。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不觉得八妹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萧如玥无奈,只好点点头。
“你就由着她?”萧如雪不敢相信,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能容忍。
“不然呢?”萧如玥哭笑不得:“我的五姐啊,关心则乱这句话还真是不错……”拉她坐下,接过丑姑送来的茶送到她手里:“且不说只是我们猜测,就算是,这事是能摊开来说的吗?”
萧如雪被堵住。
“听我的,回去睡一觉,把这事忘了,我可不想母亲用这事下我刀子。”萧如玥轻声叹。
萧如雪神色微妙的看着她,好一会儿说不出话,便转了话题聊了几句,没多久便告辞回去了,毕竟明天还要出门。
“奶娘,你觉得六妹是怎样的人?”睡前,萧如雪突兀的问。
王翠锦心头一跳,却故作自然的笑:“五小姐怎么忽然这样问?”
“有时候我真觉得她像个孩子,总让人操心不完,可有时候……”萧如雪微微拧眉,侧过身来:“我又觉得她有些可怕……”
有些事终究是瞒不了一世的……王翠锦暗暗叹,脑中一番谨慎整理后,才开口:“不都说吃一亏长一智吗?六小姐毕竟经历了许多事……或许,有时候她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但不管怎么说,她待您总是不错的,再者……她那话确实在理,您们是亲姐妹,理该亲近一线,以免小人作祟暗中拍手叫好。”
“嗯。”萧如雪点点头,轻叹:“奶娘,瞧我这个姐姐当的,又胡想了。看看她这段日子怎么对我的?吃的穿的用的从来不争,有个事儿也由着我说了算……她应该是怕我多想,所以才……”
“看着五小姐如今有了贴心的好姐妹,奴婢真为您欢喜。”
王翠锦在床边坐下,拉起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奴婢真心希望,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您和六小姐这份姐妹情意都不变,有什么事也好有商有量,团结起来力量才大。”
“嗯,我知道的。”萧如雪点点头,闭上眼:“煮豆燃豆萁,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虽然不知道她从哪学来的,可我都记着的。”
王翠锦暗暗松了口气。
记得就好,要不然……唉,五小姐是斗不过六小姐的,与其跟她撕破脸不知落个什么下场,还不如退一退,跟她一个战线。
一夜过去。
萧如雪不知萧如玥有早起的习惯,还特地让王翠锦亲自到紫竹院把人叫起,免得误了时辰。
梳洗完毕用罢早饭,又扯着萧如玥分别去了福临苑和桂香院道别,最后才是顺路的外书房,只是那个爹,一如既往的没有交代,甚至路上小心之类的都没有。
萧如玥早习惯了,并不在意,反倒在这个宅子生活了十几年的萧如雪,多少还有些失望。
除了那个不吭声的爹拨放的五十个侍卫随行外,萧如玥的院子只带了丑姑和晓雨晓露,使唤丫鬟一个没带,萧如雪那边,倒除了王翠锦和玉锦玉帛外,还随行了丫鬟福月福华和两个粗使妈妈……
因为怕萧如玥一上了烈风马背,转眼就不见人,所以虽然带上烈风同行,但萧如雪却是说什么都不肯放她上马背。
府里的姐妹们只能送到大门口,而堂兄弟们,却可以直送到城门。
“要不……两位堂姐也捎上我吧。”出城门前,萧勤政还是挣扎了一把。
“且不说你伤没好跟去是添乱,何况这是去参加人家宝音公主的生日宴,你去也不合适。”萧勤鑫没好气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马车上的姐妹两:“代我向宝音公主问好,路上小心。”
“晓得的。”萧如雪笑应,托腮很无聊似得萧如玥也点点头。
“路上小心。”萧勤玉一如既往的简洁。
“月底国子监也该开学了吧,那时候我们还在额尔族,就不能送七弟了。”萧如雪客气的说着。
瞧那张一本正经的小脸,无聊至极的萧如玥忍不住咧嘴逗了句:“要不等我们事情完了,就去京都看你,国子监应该不至于不让亲人探望学子吧?”
萧勤玉一愣:“没说不可以……”
“那就好,到时候我们去看你。”随口说的,却觉得不错了,萧如玥笑得更欢:“你可得带我们去吃好吃的。”
萧勤玉才张嘴,就听萧勤鑫没好气道:“能去额尔族那是因为宝音公主送来了邀请函,就是祖母和大伯母也不好说什么,可去京都……你以为去看七弟这借口行得通么?再说了,就算你能去,你一个千金小姐在外面行走也不方便。”
余光看着萧勤鑫,萧勤玉抿上了唇。
“穿上男装梳起男儿鬓,我都能是大堂哥表弟,还不能当七弟表哥么?诶差点忘了,七弟比我高,那我就委屈一点,当表弟好了……”
萧如玥一副主意不错的模样,让众人一阵无语,只有萧勤政嘻哈笑着直称好。
没再多耽搁,长队便在兄弟几人的目送下,出了城门,渐去渐远。而他们都不知道,就在头顶高高的城楼顶,一前一后迎风立了两个人,也在目送这长队远行……
“大当家在担心吗?”
突兀的轻声传来,吓了夜三一跳,竟毫无感觉人便已经近到身边来了,扭头一看,更惊,赶紧单膝跪下行礼。
皇甫煜摆摆手,示意他起来,走到萧云轩身侧:“只让五十个侍卫跟着就够了吗?”总觉得放在多人跟着去都不够安全。
萧云轩:“王爷不去?”
“大当家不是明知故问吗?”他若能去,还陪他在这里吹风。
萧云轩没再出声。
无征无战无事,拥有八十万私兵的武王不在京都府里呆着四处跑,哪怕真的只是毫无目的的游山玩水,也难不让人联想翩翩心惊胆颤借故挑事……
皇甫煜叹,就算京都和通城快马加鞭只有一日路程,可他来一趟也是费尽心机很不容易,而那小没良心的,却多看他一眼都懒……
听到他叹气,旁边的某爹忽然间有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感,嘴角,几不可见的动了动。
萧如玥一行前往额尔族所在草原之西的第五天,正月二十一,申时中。
“你刚才说什么?”正在作画的五爷萧云卿忽然抬起头来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微怔之后面色大变,丢下笔就大步出了门。
直接转回房间,看着躺在床上正笑看着幼子的五夫人李飞燕,面色愈发难看:“飞燕,你……刚才到过书房没?”
五夫人李飞燕惊讶抬眸,摇头:“没有啊,怎……”一句话没说完,五爷萧云卿就扭头转身走了。
“五爷这是怎么了?”
屋里服侍的方妈妈蹙眉说着,就听到床上有窸窣声,惊讶回头,就见五夫人李飞燕下床来,惊呼着赶紧过去拦:“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您还在坐月子呢,快躺回床上去……”
被方妈妈那么一提,五夫人李飞燕才忆起自己现在不方便出房间,可又实在不放心那么怪异的五爷萧云卿,便对方妈妈道:“方妈妈,你快去看看五爷怎么了。”
方妈妈应诺,还没出门,五夫人李飞燕又叫住她:“不,你还是跟过去看看他怎么样去了哪里,让人回来告诉我。”
虽然觉得奇怪,但方妈妈还是应诺了。
外书房。
“爷……五爷在院外徘徊好一会儿了。”夜三站在房门外,低声禀告。
回应的,是房里一阵沉默。
沉默,就是懒得去理的意思,夜三明了,也准备继续视而不见院外时不时探头的人,却不想,他竟然走进来了。
五爷萧云卿深呼吸,敲门:“大哥,我有事跟你说。”
夜三惊愕的看着他,就听到书房里萧云轩应了一声“嗯”。
门推开,五爷萧云卿大步走进去,可就算做过心理准备,可真正对上萧云轩那双晦暗没有焦距的眼,他还是倒吸了口凉气,在脑中排练了上百遍的话,又卡在了嗓子里。
半晌不见他吱声,萧云轩低下头去:“什么事?”
“我……”话到嘴边又卡住。
又等了一会儿,萧云轩起身,准备出去了。
五爷萧云卿一愣:“大哥要出去?不,不对……”
早已习惯他怕自己,萧云轩没在意,继续往外,眼看就要出门,却听到身后的人忽然大声道:“大哥,快派人去追如玥!”
夜三惊愕的瞪大眼,萧云轩也步子一定,回头看着神色比进门初更混乱的五爷萧云卿:“你说什么?”
“我……我也说不清楚,总,总之你让人去追她就对了,多派些人,希望还来得及。”五爷萧云卿急急说罢,竟就低着头慌慌张张的从萧云轩身侧出了门。
“五爷这是怎么了?”
夜三蹙眉看向萧云轩,却见他竟大步出院去,正追五爷萧云卿……
正月二十一申时末,整个萧府都传遍了,萧云轩忽然又召集了五十侍卫。
桂香院。
“都这个时间了,大爷召集侍卫去哪?”端木芳儿蹙眉。
“具体什么事谁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一次连夜三爷都出去了。”徐妈妈忧心忡忡道。
福临苑。
“虽说夜三亲自领队出门很是蹊跷,但老夫人放心,大爷并没有出去。”洪妈妈安抚着激动的萧老夫人:“奴婢已经让人盯着外书房了,大爷若再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西院。
“若真是马场出了什么事,大哥应该会去……”二爷萧云峰摇头。
南园。
“出事也有大哥撑着,你瞎紧张什么。”四爷萧云展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没好气道。
一看他那个样四夫人房氏就上火:“你个没出息的,看看你那熊样?大哥大哥,张嘴闭嘴什么都是大哥,他又不是你爹,你能靠他一辈子吗?还不赶紧去问问怎么回事,该殷勤的赶紧殷勤去,免得又落其他几房后。”
一想到后来发展起来的生意绸缎生意竟然由庶出的三房掌着,她就吐血。
一听要他去跟萧云轩打交道,四爷萧云展就死死抱住桌子:“我不去不去不去……”
上北院。
听到那个消息后,三爷萧云凌便站在窗边一语不发的好半晌了,萧勤鑫也坐在那里不知所思着。
萧勤政左看看,右看看,想出个声,却被三夫人沈氏拉住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下北院。
“五爷去外书房找大爷后,没多久大爷就召集来侍卫,让夜三爷领出城去了?”五夫人李飞燕蹙眉,又问:“五爷现在在哪?”
“五爷在书房呢。”方妈妈迟疑了下,补充:“没点灯,也不让人靠近。”
心咯噔一下,五夫人李飞燕暗道这是要出大事了,可……到底是什么事?
“方妈妈,拿笔墨来。”
同天才入夜。
神鹰镖局通城分局也不知道到底接了什么镖,竟出动镖局少主亲自领队押送,而且……一行轻装,表面上看不出来押送的是什么。
不过,价值连城的东西不一定很大,所以,倒也没人觉得奇怪……
次日,京都。
唐镜明一进院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了,看到白易,直接问,“怎么回事。”
“具体不清楚。”白易压低声:“只听说昨天萧大当家忽然召集了侍卫,让贴身侍卫夜三领出城去了,王爷收到消息后就没说过话。”
“别告诉我……”唐镜明说到一半忽然停住,拉白易退离房间远些,还把声音压得很低:“别告诉我是那丫头出事了……”
“六小姐出门后,每天都有信鹰带信回萧府报平安的,昨天也有准时报信……”白易低声应他:“不过以防万一,柳翊还是带人跟去了,具体还得等消息。”
“知道了。”唐镜明挠挠额,扭头笑脸就飞起来了,往屋子走去:“亲爱的二师兄小师弟,我回来啦……”
白易抖了抖鸡皮疙瘩。
正月二十二,京都武王府。
并没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但……
武王所住院子,角落,有两只正瞧瞧开着会。
“不太妙啊不太妙,二师兄,我看还是把大师兄他们招来比较保险,万一有个什么,就你我两个人可压不住他啊……”
“没这么严重吧?我看他挺好的!”
“好个屁,没看到那死孩子……”忽的闭嘴抬头,就看到皇甫煜面朝天的躺在头顶那光秃秃盖了雪的树杈上,大叫:“你你你……你什么时候在那的?”
“不太妙啊不太妙的时候。”树杈上的人笑应。
唐镜明和药痴相视一眼,默契的扭头就要走。
“四师兄。”
唐镜明一定,扭头,就见树上那人笑眯眯的看着他道:“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我如果说不呢?”唐镜明往后缩。
皇甫煜指着自己的脸:“我现在应该满脸诚意呀,你没看见?”
唐镜明顿时眼角嘴角一块抽:“看……看见了。”
“那就好。”一侧身,树上的人便到跟前来了,纤尘不染的脸上堆满了笑,手慎重的搭住唐镜明的肩:“那就委屈四师兄,每逢初一十五替我去皇宫大殿打打瞌睡了。”
“神马?!”
虽然知道是不好的事,可也没想到不好到这种程度……
再有三天就正月三十了,萧如玥等人还在路上,不过,一路磨啊磨,她两天前终于得偿所愿的上了马背。
为方便行动,她直接穿了一身男装,梳高马尾,俨然少年装扮。
这一行侍卫的管事叫陈云,不但对草原地形十分熟悉,对天气也十分了解,因为他预测入夜后会有暴风雪,所以,一行人提前找地方安营,先避开暴风雪再说。
正好,有个小游牧族营地就在附近,可以让他们平安躲过暴风雪,赶一赶,傍晚就能到。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还在半道,就先跟一群游盗遇上了……
不过萧家的侍卫也是训练有素的,立马分成两拨,一拨迎上游盗打起来,另一拨则护送萧如玥等人逃往小游牧族营地。
没分开多久,迎着她们来了一人一马,马上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晃晃悠悠的。
“咦?那个人……”不知谁惊异了声,而后惊道:“呀,是三少爷!”
这个时候在这里出现,未免太蹊跷了……
柳眉轻挑,萧如玥抿唇不语,不露声色四扫。她不知道萧云轩到底怎么处置萧勤昊的,反正他失踪了一段时间就对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算是在场中对那件事知道比较多的,她都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清楚了……
四周围白皑皑一片,萧如玥暂时未察觉有异,而萧勤昊,还没近到她们跟前,就先栽下马去了。
“过……”
“陈管事。”萧如玥打断陈云的话,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策马靠进近他,低声:“你亲自过去,不过,小心点。”
陈云愣了一下,点点头,招了两个侍卫一起靠过去。
出门前夜三爷偷偷叮嘱过,路上若有什么情况,就听六小姐吩咐,不要多问为什么,当时他就很奇怪,且不说六小姐只是个孩子,就是……夜三爷怎么就知道万一有情况,六小姐会有吩咐?
事实证明,六小姐真的吩咐了,夜三爷不愧是大当家的贴身随从!
“三堂哥失踪一段时间了,怎么会在这儿?”萧如雪从马车里出来,蹙眉。
萧如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没吱声,而不一会儿,陈云和两个侍卫带着晕过去的萧勤昊回来了。
“三少爷晕过去了,看情况似乎是饿晕过去的。”
虽说堂堂萧家少爷饿晕过去很……但陈云也是萧家的老人了,隐约也能猜到一些,但不能肯定的事情他一个下人怎能决定如何处理,所以,请示萧如雪和萧如玥的意思。
而且,夜三爷出门前不是特别提了六小姐吗?六小姐……应该能给出明确的指示!
不等萧如雪出声,萧如玥便定定的看着陈云,语气轻缓的开了口:“先把他放在丫鬟的马车上吧,找个人照看着他。”
被她那么定定看着,陈云起初还怔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几不可见的点了个头,语气自然的应了声是,便亲自带着侍卫送萧勤昊上了丫鬟让出来的马车。
看着陈云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萧如玥暗暗叹气。她不太好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去确认萧勤昊到底是真晕假晕,就只能暂时如此了,总不能因为怀疑,就把血亲丢在那里吧……
“五姐,要不你也上马来吧,这样赶路快些。”萧如玥笑着提议。
萧如雪想了想,点点头:“我换身衣服。”
“啊,王妈妈,顺手给我拿件斗篷出来吧。”萧如玥笑着对就要跟进去的王翠锦道。
丑姑就在旁边,怎么叫自己?王翠锦略微一愣,却也立马笑应,转身就拿着斗篷出来了。
“看好五姐,小心三哥。”
轻轻的低声让王翠锦笑容微僵,险些就往后面丫鬟空出来的马车看去,微微点了点头,忐忑不安却也不敢流露出来的钻回了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