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请吩咐。”

“顺者昌，逆者亡！”林贵妃一字一句咬出来。

我与明月皆心头微惊，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明月的脸色渐白，低低地垂下视线。

“对了！”琳贵妃突然轻快地跳起身，满面堆笑拉住我的手臂，仿佛方才的微妙情绪并未存在，“本宫险些忘了此行的目的！”

“哦？”我随着琳贵妃坐下，打发了明月下去，吩咐宫女置了点心瓜果，一切如往日一般，“玉琳此行是要告诉我什么好消息么？”装作一脸期待。

“哈哈……”林贵妃爽声大笑，拍案叫好，“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听说母后要处决何清然，真是大快人心！”

“要处决何清然？”我伪装不知的惊叫，“怎么会？何清然可是国之重臣，没有他，何人来守护边城？”

“那些国家大事我才不管呢，关键是母后已经下达了口谕说明日午时斩首！”林贵妃显得神采飞扬，“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与何清然有何过节么？”我疑惑，“还是他曾得罪过你？”

“没有啊……”林贵妃睁着无辜的丹凤眼，闲闲地撇着我，突然妩媚一笑，“我们无冤无仇，不过呢，本宫乐得开心是因为要看到某人崩溃，本宫心情好……”

某人崩溃？

“谁崩溃啊？”我有些茫然地瞧着林贵妃，虽然心中有个朦胧的影像，但始终无法确认那是否属实，如果那个属实，林贵妃又知晓，怕是王也知晓，那么一切似乎就能连贯上了……王为何醉酒，为何发怒，为何打架，为何反常……都有了解释……包括太后为何震怒，为何心痛，为何发狠，为何悲愤……也有了解释。

“你不知道？”林贵妃大惊，像看稀有动物般看着我，仿佛全世界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我很无辜的摇头，反问道，“我应该知道吗？”

“奇怪了……”林贵妃有些疑惑地瞧着我，“我记得我先前曾跟你提过此事的……”

“什么时候？”心头一惊。

“有段时日了，大概半年前的样子吧……”

“那么久的事了，谁还记得？”我状似漫不经心地摇摇头，“而且，那个时候我也没听得仔细，你再说一遍吧……”

“自然是何婕妤要崩溃啊，你说把你心上人给咔嚓了，能不崩溃吗？”林贵妃一脸幸灾乐祸，“笑晚，你就等着看一场好戏吧，这帐幕才刚刚拉开，戏子们还未登场就吊足了口味，我与你说，这事不会这样子就完，那多没意思？得闹腾个鸡犬不留，人仰马翻才行！”

“心上人？”我错愕，“那何清然不是何婕妤的哥哥吗？怎么会是她的心上人？”看来果真中了我原先的猜度。

“他们只是名义的兄妹，何清涟是何家收养的女儿，他们之间并无血缘关系，当初何家要将何清涟送入宫中，何清涟死活不肯，但是王指名道姓要何家的女儿，那事还折腾了好一阵子呢，最后还是何清然亲自送她进宫的……”

“哦……”我若有所思，“这么说，何清然并不爱何清涟，否则怎会亲自将她送入宫中？”

“那个冰山啊……”琳贵妃不以为然道，“怕是压根不懂情为何物呢！”

心中有些好奇，“那个何清然……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管他什么人物？”琳贵妃耸耸肩，“没兴趣！”

听闻何清然是战场上的枭雄，是金朝国的守护神，如果太后当真处决了何清然，不是刚好给了邻国一个入侵的好借口？

“太后会不会……”当真处决何清然？我有些担心了，并非担心何清然的安危，而是担心王的江山受到威胁！

“你放心！”林贵妃却误解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是为太后担心，激动地打断我的话，“母后是什么人物？没有谁能够斗过她，这么多年了，她哪次打过败仗？这次的事也定会以母后想要的结果而告终！不管怎么样，母后这次是铁了心要灭那女人，我看她……哼哼……”林贵妃冷哼道，“怕是活不过这个冬至了……”

我心上微惊，“太后会怎么做？”

“母后会怎么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女人是必死无疑了！”林贵妃眼底迸射出凶狠的煞气，让人疑似她与何婕妤有不共戴天之仇。

“玉琳，莫不是何婕妤惹你不悦了？为何这般恨她？”我有些困惑，那何婕妤为人虽冷傲，却鲜少招惹是非，不知是何处得罪了琳贵妃，害她如此动怒？

“她是惹我不悦了！”琳贵妃恨恨道，“谁叫王上独独宠爱她呢！”

“不对吧？王上分明是最宠我的……”声音不高，透着点心虚，我心头微惊，琳贵妃如何知道王上独独宠爱何婕妤？

琳贵妃轻叹了口气，转脸看着我，满目怜悯，她伸手拍拍我的手背，“傻女人，王那样对你，你还这么护着他？后宫之中只要眼泡子够亮的谁看不出王对你的宠爱是装出来的？我对她不悦可能过头了些，可是你对她的态度才最奇怪呢，王拿你做她的替身，把你放在刀子口，把她保护得滴水不漏，按理说，你应该对她恨之入骨，巴不得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才对……”

“嘘——”不待她说完，我忙一把捂住她的嘴，迅速看了看周遭，见四下无人，才松了口气，虽说在自己殿中，可这后宫之中无不透风的墙，一点风吹草动，捕光捉影都能掀起轩然大波，我可不想在这节骨眼再惹出什么是非来，我压低声音道，“小心说话，别落到别人话头上去！”

“有什么好怕的？现在谁敢帮着那个女人说话？”琳贵妃一把拉开我的手，“那不是明摆着跟太后过不去吗？”

心口无声地叹息，太后此举自有她的目的，我应该乐得冷眼旁观的，可是，只要想到王会撕心裂肺地伤心，我的心就忍不住跟着痛……有点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琳贵妃又与我闲扯了一会儿，聊了聊今年冬至流行的衣裘、夹袄、首饰等等，然后就离去了，我一个人在厅中独坐了好一会儿，沉思着，发呆着，很快的，外头的天色就暗了下来。

苏晓和春荷为了布好了晚膳，一个下午都未瞧见明月，我忍不住问苏晓，“有没有看到明月？”她鞠了鞠躬，恭敬地回道，“奴婢不曾见过。”

自我怀疑她俩对我下药以来，便一直不曾给过笑脸，虽并无确实的证据，但是她们二人最为可疑，看到她们就令我忍不住联想到底是谁欲置我于死地？是皇后？还是他人借其之手？何人能借到皇后的手？也就说明她与皇后走得很近……那……何人与皇后走得最近？

心中迅速闪过几个影像，最后定格在一脸张狂的琳贵妃身上，但是，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被我否认掉，琳贵妃是我的姐妹，这后宫之中唯一的朋友，如若我真是王的宠妃，她嫉妒我倒是情有可原，但，她分明知晓我是被利用的，便更无理由与我为敌了……这么想着，我轻轻松了口气。

但，如果不是她，又能是谁？

看着满桌的菜，我毫无食欲，看到面前的二人，我更是心生厌烦，吩咐她们撤了晚膳，我烦躁地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着，我是众人心目中的宠妃，在后宫中人人都可能是我的敌人，可是，到底是谁？如此迫不及待地要了我的性命？如果我死了，对谁的好处最大？

我想破脑袋，将一个个人列举出来设想，突然，一个笑得璀璨迷人的丽容跃于眼前——蔷贵人！

为什么我会忽略了这个利害人物？

可是，如果我死了，能为她带来什么？

我踱步，踱步，不停地踱步，在后宫中，皆是母凭子贵，王上到现在尚无子嗣，如若能怀上龙种，定能平步青云……如何才能怀上龙种？毫无疑问，侍寝。

可是，王上对她心怀戒备，且为了何婕妤独独宠我，令她一直没有机会，王上一直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让所有人都误以为我是他的宠妃，除了我，也只有蔷贵人才知晓实情，如果我死了，王就算再不愿，也会重新宠幸她，让她成为另一个假宠妃，也是唯一的假宠妃，不管王这么做的目的为何，是不是利用她，只要接近了王，她就有机会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脚步顿住，当这个想法自脑中闪过时，我突然感觉，它跟真相不可思议地接近，尽管是凭着直觉如此猜想，却也不是毫无根据的，不过这么想着，反而令我重重松了口气，虽然她足够狡猾，足够阴险，足够心计，但是相较于琳贵妃，我却更希望我的敌人是她，因为，她不是我的朋友。

“哐——”一声，门被重重被推开，明月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娘娘，听苏晓说你没用晚膳，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