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王的突然转变令我一下子无法适应。

“不要唤我王上！”王上匆匆打断我，见我僵住，他的声音忙放低放柔，似乎深怕惊吓到我一般，“唤我昊天！”

“王上……”我轻摇螓首，心上觉得不自然，“这样不妥……”

“没有什么不妥，我让你唤我昊天，你便唤昊天！”王上的口吻中不经意又透出了帝王的霸气来。

“王上……”想了想，我依然唤王上，不知为什么，那声昊天怎么也唤不出口。

“白笑晚——”王上的脸色沉了下来，显然对我的固执不满了。

王好不容易才对我有所改观，好不容易才对我如此温柔，他的兴致难道如此好，我不该与他顶嘴才是，我该顺着他的心意才对，可是，那声昊天我当真唤不出口，一直我都很渴望有一天能亲密地唤王一声昊天，那定是穿越了时光的界限，跨越在前世今生之间的感觉，如今终于有了这个机会，我却怎么也唤不出口，脑中不断浮现出那个令我心神不宁的梦，我尤记得梦境里的感觉，很累，很慌，很绝望，那么真实，仿佛亲身经历一般，尤其是我沉入湖底那种窒息得快要爆炸的感觉都不可思议得真实，但这些远远不及那声撕心裂肺的“向宛”来得震撼！

我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是一场梦？还是……预示着什么？

嘴唇掀了掀，我不知该如何启齿，见王凝神瞧着我，不忍瞧见到他眼底的失望，我转开眸光，轻道，“妾身有些饿了，想吃点薄粥填填胃……”那声昊天终究没能说出口，王沉默了，我不敢去瞧他的面色，少顷，他起身离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轻叹，他定是生气了，这一去，怕是再也不会回头了……

可是，能如何呢？我终究做不来违背自己的心意去迎合他人，尽管这个他人是王上，当初对他好，事事为他着想，也是出于真心，所以才可以坦然面对旁人异样的目光，如今，我同样不能为了他而失去自我。

有人曾说过，当一个女人失去自己的时候，也就是男人离开她的时候。

我苦笑，我并没有失去自己，却也失去了他。

唯一赢得他心的机会还是用生命换得的，却被自己轻易丢弃了……我有些后悔，可是，倔强的心不允许我后悔，心头的疑团不能解开，我便无法释怀。

昊天，昊天，齐昊天……真的是你么？脑中浮现出那个霸气十足的眼神，稚嫩的脸上写着目空一切的张狂，可能吗？可能是你么？

印象中的齐昊天是内敛而沉稳的，就如王上一般，可那是人前的齐昊天，在我面前的齐昊天更多了霸气和稚气，那是个截然不同的他，透着孩子的气息，又霸道又难缠，这点，更肖似康王，也许因为他是孩子的缘故……也许……

头好痛……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此刻，锦帘被再度掀开，一排宫女鱼贯而入，齐刷刷地站成一排，明月紧跟着进来侍候我用早膳，我翘首向锦帘处张望着，期待它再度掀开，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孔，可是直到我快用完早膳，王依旧没有出现，心上些微失落，我忍不住问，“明月，王上呢？”

“王上交代奴婢好好侍候娘娘，他回寝宫换了朝服，随后便来见娘娘。”明月边收拾碗筷边回道。

“哦。”我轻轻点点头，心上的石块落地，以为他再也不理我了，突然想起什么，我忙挥退一众女，拉过明月来，“对了，可有康王的消息？”

“康王？”明月心头疑惑，“娘娘怎么突然问起了康王？”

“你甭管那么多，先回答我再说！”我焦急地问，希望还能有机会问清真相。

“康王三天前便出发……”就在我中剑的第二天，明月尚未说完，我便急急打断，“去哪儿了？”

“自然是去边城……”明月随口回道，“听说是跟何将军一道回去的，貌似那边出了点乱子，需要他们回去处理，这一去怕是没有三五年不会回来了……”

三五年？

我的心瞬间凉了下去，原本紧抓着明月的手无力地自她的手臂上滑落。

“娘娘，你怎么了？”许是瞧我面色不对，明月忍不住凑过脸来紧张地瞧着我，“是不是有不舒服了？”

“没有……”我心不在焉地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眼前一亮，“对了，明月，康王有没有留下什么给我或是让你转告我什么？”我满眼期待地望着明月，她蹙眉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回道，“没有，奴婢一直不曾遇到康王……”见我顿时如泄了气的气球般瘪了下去，明月忙道，“不过娘娘先前让奴婢打听的事儿，奴婢倒是自铁蒙一那儿得到了消息！娘娘想不想知道？”明月故意眨眨眼，吊我胃口。

铁蒙一就是明月口中的铁侍卫，瞧着眼前这个被爱情滋润得如花般娇艳的人儿，我忍不住一阵羡慕，多希望自己爱上的只是个凡夫俗子，可惜命运作人，让自己爱上的是九五之尊，这个男人注定无法属于我一人，注定，无法。

“恩，说来听听。”我不甚感兴趣道，此刻最令我关心的已不是玉佩一谜，毕竟后宫藏了太多的秘密，我不可能一一挖掘，而且，有些秘密是故意被雪藏的，是不能碰的禁忌，如果我执意要将它曝光，很可能会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明月一脸崇拜地看着我，“娘娘的推算很可能都是真的！铁蒙一的确告诉了桃青那玉佩是捡自何处，桃青许是好奇心所致，便跑去了‘思忆苑’，估计不知道是错看了什么还是错听了什么，又刚巧被人发现，这才沦落到被贬‘浣衣房’的命运……”明月说到后来，脸色越来越凝重。

我沉吟着，“估摸这事情比较严重，否则献丫头也无需费那么大的劲儿才保住青儿，虽然当时献丫头说得含糊，我却听得出献丫头是出了全力才保住青儿的，许是她向太后承诺了什么，太后才松了口，献丫头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她说一句顶旁人十句，她若要保一人，此人若无大错，太后定会睁只眼闭只眼，看来，这次青儿定是犯了太后的大忌了……”我越说越慢，渐渐地，又陷入了沉思。

明月在一旁等着我的话匣子，半晌，终于忍不住追问了，“太后的大忌是什么啊？”

“太后的大忌……”我低喃着这几个字，然后深深长长叹了口气，“我如何知晓？”自我得罪太后一事在后宫传开后，几乎是所有嫔妃都自然而然地和我保持了距离，就连以前一向频繁出入“晚翎宫”的琳贵妃也甚少来瞧我，听明月说，我昏迷期间，就琳贵妃、陈氏和蔷贵人来看过我一次，旁人都自动避嫌开去。

感觉身子又乏了，眼皮子有些痛，我闭了闭眼，发现自己有些困意，便对明月挥了挥手道，“你先出去吧，我身子乏了，想歇会儿，别让人打扰了。”

“是，娘娘。”明月忙应声，她正待转身离去时，又突然想到什么，迟疑了一下，才转身问，“娘娘，若是王上来了呢？”

我沉吟了片刻，眸子颤了颤，睁开，目光投向垂着的锦帘，轻叹一声，“该来早该来了……他不会来了……”

“王上分明说回去换了朝服便来见您的……”明月刚开始还显得理直气壮，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到最后支支吾吾如蚊子一般，她偷瞄了我一眼，怯怯地问，“难道……难道那只是王上……王上的藉口？”

我没有说话，轻轻瞌上眸子，明月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出去了，心绪纷乱，一个个不完整的片断在我心头交织成错综复杂的景象，却怎么也连贯不上，感到头疼异常，不想去想，却不由自主地去想……就这样，我枕着一团乱麻，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香，直到胸口处阵阵刺痛惊醒了我，我惊得一身冷汗，倏地睁开眸子，房中不够敞亮，只燃了一根红烛，在靠近床边的方位，感觉胸口处仿佛有虫子在爬，我低眸一瞧，一个黑影趴在我胸前，“啊——”我下意识地尖叫出声，一只手瞬时捂住我的嘴，我反应过来，忙奋力挣扎，天，竟会有登徒子胆敢闯入“晚翎宫”？可是，自有刺客闯入“元乾宫”一事后，我已不觉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别动，是本王！”下方传来一声低喝。

我身子立马僵住，是王！

“你……你在干嘛？”拉下他的大手，我的声音微颤，有些震惊，耳根下一秒便烫了，他……他不会……

“帮你换药。”王平静地答道。

我轻轻松了口气，原来是换药啊，害我紧张了一下下，“这……这种事……可以……可以让明月来做……就好……”声音还没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