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朦胧阑珊，雪皇羽翼静静瞧着香流月，思绪如棉，百转千回。他的眼光越过眼前的女子，落在一片虚无之中，脸上挂着清俊的笑容，似讥诮，似嘲讽，整个人显得模糊不清。

月儿，你真对得起我。画中人肆意狂放，举杯邀月，你可真将夏舞阳的特色绘制得活灵活现。

每想一次，雪羽翼便心痛一次，心中那根刺狠狠翻转，将愈合的伤口拉开，血流一地。月儿，为了你，我曾经拼命追寻，舍了国，舍了性命，拼尽一切，让你终于回到我身边。最初，或许是因为尊严与责任，我不愿放手，很快，我就知道，你这么华光流转，是老天爷专门为我打造的一个你，我的心早已经沦陷，或许早在香国看见你的第一眼，我的心中就有了一个你。

可恨，夏舞阳也发现了你的美好，他疯狂地将你抢走，也将你的心抢走，或许，你的心里早就有他。你没有说过，我也不想过问。你回来之后，我以为一切都会过去。那些共舞楼台的日子，那些相携游街的日子，那些新婚甜蜜的日子，你的眼里只有我，我以为终究得到你的一心一意。可是，我再次错了！我去远方披荆斩棘，你在看不到我的时候，画由心生，画出一个他，月儿，你真对得起我！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我对你万般宠爱，却宠出你的背叛！

雪羽翼面沉如水，心中一点不平静，不仅不平静，完完全全波涛汹涌，掀起惊涛骇浪。直觉一颗血肉做成的心被高高举起，又被狠狠抛下，被摔得血肉模糊，痛不可当。所有的痛楚都拜眼前这个看似无辜，实则狠心无情的女人所赐。

雪羽翼一时想抓住她，将她撕得粉碎，一时又想将她狠狠搂住，融进自己的血肉。这种共效于飞的渴望，堆积五十个日夜，发酵膨胀，无法纾解。哪怕如今如此痛恨她，却又是那么渴望她。雪羽翼唾弃自己。

雪羽翼心中难受，嫉妒的毒药流进血液里，怎么也无法祛除，它发作起来，只会伤害明明在意的人。

“你巴巴的跑来，月儿，你第一次来龙吟宫，羽翼心中真有丝感动，你给我当了这么久的皇后，却从不来我的居所。”雪羽翼倨傲的说道，玉白清俊的脸上，像一尊完美的雕像，看不到丝毫情绪波动，哪怕他明明在指责对方。

香流月面上一红，贝齿轻咬红润的下唇，摸样娇羞，“翼，我个性本来就懒散，我以为你不计较。”

“你以为，你以为，你一直就是这样自以为是！还有，你喊我什么？”雪羽翼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愤怒烧红了他的脸颊。他一向温文尔雅，突然怒吼吓坏了一直旁观的淡弱水与利公公，两人站也不是，退也不是，帝后之间一向传言恩爱，根本没有想到，今日却倒霉遇见他们撕破脸的时候。其他宫人更是三缄其口，保持静默。这份静止，如果地上掉一根绣花针，也会听得一清二楚。

香流月脸色刷白，她不清楚雪羽翼为什么突然变脸。他的莫名其妙，也让她生气。他一回来，就找一个不相干的女子下棋，她心里也窝着火。

“皇上，臣妾只是想过来探望你，既然你一切安好，臣妾告退！”

“你！”雪羽翼听到皇上二字，感觉非常刺耳，月儿极力撇清他们以往的情分，他一时心痛难忍，也没有想想是他自己计较，不让人亲近称呼，这个时候也来怪人。

“也罢！我与淡妃还有一盘未下完的棋！”雪羽翼气血往上涌，脸色赤红，好在灯光朦胧，看得不够清晰。

“皇上！”淡如水与利公公一起惊呼，听到雪皇口中蹦出淡妃两个字，一个欢喜，一个担忧。

“原来如此！我走了！”香流月连连冷笑，嘴角的笑花漂浮，就像湖水中的落花残叶，深深划过雪羽翼心上。她转过身躯，绯红的衣裙在空中留下优美的曲线，背脊僵直。衣袖一摆，她毫不留恋，就要离去。

“你要走了么？”雪羽翼伸手就抓住香流月一只手臂，眼神闪过一丝狼狈，心中一阵慌乱。这么久，他终于再次握住她的手臂，一阵触电的颤抖传到他手心。他手下用力，紧紧握住，心中有一种感觉，只要一放手，似乎就永远无法再握住她。

他真心待她，痛恨她还念念不忘别人，愤怒，不甘，失望，伤心，万般滋味涌现心头，但都抵不过她要离去带来的冲击。

香流月一根根拨开雪羽翼的手指，带着一股狠劲，转身风一般离去，她恨不得从来没有来过。

雪羽翼震惊望着香流月的身影渐渐消失，心中一下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似乎再也无法填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