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转身，高大挺拔的明黄身影，踏着怒火，一步步向香流月逼近，面沉如水，浑身一股阴郁之气，窗外夕阳落下，室内渐渐昏暗，他所在的空间带给她强烈的逼迫感。

香流月一步步后退，她还不习惯他的怒火，胆颤心惊看着他，一双清水一般的眼，雾蒙蒙看着他，哑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轩窗外昏黄的光，给雪羽翼阴沉沉的脸上抹上淡黑的写意色彩，灰灰浅浅，让人琢磨不定，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他越沉默，越让人压抑。

他不言不语，紧紧盯视香流月，踩着猩猩红地毯一步步逼近，像极了在沉默中的索命修罗，冲天的怒火阴暗地笼罩着他，甚至听得见磷火装在皮球里嗤嗤作响的细细声响，瞬息万变之间就会爆炸。

香流月一步步后退，翠绿的曳地华裙，后摆本来过长，拖在地上，摆出凤尾裙优美的幅度，这时候，她情不自禁大步一退，不可避免一脚踩在裙摆上，一拌，踉跄着摔倒在地上，她呀的一声惊叫，惶急中抓住一物，触手冰凉，结果抓住的是装画轴的青瓷缸，人重重摔倒，连画缸一块打翻，好死不死落出满地的画卷，一一翻卷展开，几十幅或坐或立的背影男子画像尽收眼底。

香流月暗道一声糟糕，伸出莹白如玉的芊芊手指，无意识的滑过画中人的影子，她明明画得是雪羽翼的背影，雪羽翼却指控她画的是夏舞阳，还骂她犯贱，她自己都有些恍惚，糊涂，难道自己真的无意之间，画了夏舞阳？当年那个在桃花树下邂逅的红衣男子已经渐渐离她远去，岁月，如海市蜃楼一般，让他逐渐在模糊的记忆中成为永恒华丽的背影，所以，自己才无心画出他的狂狷。

雪羽翼不清楚香流月心中的百转千回，曲曲折折，紧紧盯住她素白的小手在画布上移动，暧昧抚摸画中的人影。如何忍受得了！他的眼神炽烈，仿佛要将那只邪恶的手烧出一个大窟窿。渐渐地，一层血雾蒙上他的眼睛，让他混乱狂暴。

他大步抢过去，抓住那些画，泄恨一般拼命撕碎，无数的碎纸花被他狠狠抛向空中，再徐徐落下，白花花的散落一地。香流月心碎了，爬过去拼命挽住画轴，大叫：“雪羽翼，你疯了吗？干吗要撕坏我的画？！”说到后面隐隐听见她的呜咽。

“刺”的一声，又一幅画在两人的争夺中撕裂，歪歪斜斜一分为二，就像两个人之间的裂痕，再也无法修补了。

浑浑噩噩之中，香流月伸腿奋力向雪羽翼蹬去，雪羽翼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伸来的脚腕，用力一扯，香流月再次撞击在地上，手肘处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雪羽翼也借势重重落在她身上，香流月只觉得四肢百骸几乎被他压得粉碎。

“放开我，雪羽翼，不要让我讨厌你，我也不想讨厌你！”香流月的双腿被压住无法动弹，她就伸手拼命推攘雪羽翼。雪羽翼将她不听话的两手牢牢钳制在她的头颅两侧，力气大得惊人，几乎要将她纤细的手腕折断。

“你这女人怎么就没有心？亏我万般宠爱你，将你握在手心里小心呵护，我一离开，你就马上将我抛到脑后，水性杨花去思念别人！”雪羽翼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回荡，流露出心中丝丝的伤痛。

“我没有，你往我身上泼污水，不过想再去找其他女人，你找去，我不稀罕！”香流月想不到雪羽翼固执起来也像一块冥顽不化的石头，这样的罪名她坚决不认。

“你敢说你画的不是他—夏皇舞阳！”雪羽翼愤怒提起他不愿意提起的人。

“不是就不是！没有什么不可以说。”香流月倔强回应，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在雪羽翼眼中又被解读成做贼心虚。

“那你说，画的是谁？”雪羽翼慢条斯理的问，看好戏一般看她如何狡辩。

香流月脸上青白交加，一阵扭捏。“画的是你，该死的是你！这下你满意了，可以让我起来了吧！”香流月愤怒大吼。

雪羽翼像尾巴起火的狸猫，跳脚灭火，心中慌乱，像一个毛头小伙子，忽喜忽悲。他眼角惊跳，很快，他平复心动，冷冷笑道：“月儿，为了让我放过你，你已经学会敷衍我了，明知你在敷衍我，我还是忍不住心动啊！”

香流月气得出离愤怒，彻底无语。她水雾雾朦胧的双眼无力的望着凤栖宫高高的画梁，微弱的烛光，看不清楚画梁上雕刻的龙凤呈祥，尘网昏昏，那里没有筑巢的双飞燕。喜庆的红在昏沉的夜色中变得灰败，犹如她此刻的心境。

香流月无力地躺在地毯上，雪羽翼俯视着她，两个人姿态暧昧。她青丝蓬松，金钗环饰纷纷斜横零落，巴掌大的小脸，镶嵌一对清濛濛的大眼，花瓣一般的唇闪烁粉润的光泽，显得娇怯，柔弱，雪羽翼心神一荡，只想肆意怜惜。那股无法抑制的欲念在血液里流窜喧嚣，多日暗暗的思念借助怒火在寻找出口。

他头一低，径直将唇盖在她娇嫩的红唇上，暗暗舒了口气。温热的舌强行挤进她香甜的口中，不顾她的躲闪，狂乱地纠缠，意欲掀起一波波的热浪。

快要窒息，才终于被放开，香流月大口呼吸新鲜口气。

“雪羽翼，我不愿意，不要让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