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的汽笛声传来,火车头冒着白烟在站台缓缓停下。
盼兮核对了车次,这是一列由松江府开往北平的火车,途径金陵。
火车刚停稳,月台上涌来不少人,他们随着拥挤的人群检票上车,怜碧跟紧了她,双手牢牢抱住他们的行李。
车厢里或站或坐挤满了乘客,堆积的行李塞满了过道,各种难闻的味道夹杂其中,盼兮举着车票挨个寻找座位。
怜碧伸长了脖子,车厢里人多又杂,跟在他们后面油头粗壮的男人见是女人,搡了她一下,扯着嗓子嚷嚷:“臭娘们,走不走啊,别堵在路上!”
怜碧被他推地一个趔趄,又不敢吱声,顿时双眼通红。
盼兮拉过她护在身后,往里退了退,让男人先过了。
铃声打响,列车即将发车,站务员已经开始催促,还没有上车的乘客请尽快上车。
查票员看了他们的车票,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俩一番,指指前方说:“这是二等厢的票,不在这一节,还在前头呢…”
赶到火车站时,最近的一班车只剩二等车厢有空位,盼兮咬咬牙买下了。
好不容易赶在发车前找到了位置,干净宽敞的车厢里全是舒服的软垫座椅,环境好多了,在座的乘客也各个非富即贵,说话低声细语,他们朴素的衣着在其中倒显得格格不入。
汽笛鸣响,火车慢慢移动起来。
盼兮一颗悬着的心直到此刻才真正安定下来。他们从明煦园后门偷偷溜出来后叫了辆黄包车直奔江宁火车站…
“轰隆轰隆”,火车轮子摩擦着铁轨,呼啸着钻过山洞,穿越大片农田…刚上火车时他们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内心莫名激动,倚窗看着片片旖旎风景甚为欢喜,当这股子新鲜劲一过,就有些如坐针毡。
车头拖着十几节车厢经过一座座城,在一个又一个站台停靠…
出来两天了,他们离终点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天色已近黄昏,窗外落了大片红霞。
怜碧双手抱着行李,歪着头靠在车窗上呼呼大睡,她絮絮叨叨了一路,周遭突然安静下来,盼兮倒不习惯了,只好从箱笼里翻出书本,安静地阅读。
“啪嗒”一声,书上落了一簇橘色幽光,厢壁的汽灯开了,她抬头,乘务员推着餐车过来,微笑地询问他们是否要点什么。
她看看睡得正香的怜碧,要了杯这丫头喜欢的橘子汁。
“这位小姐,请问您还需要点什么吗?”乘务员的态度亲切,始终保持微笑。
“我暂时不需要。”盼兮也礼貌回复。
“如果有需要,前面设有专车吧台,您可以去那里点餐!”
“好”盼兮应了声,起身拿了水瓶去灌热水,车厢里密不透风,闷的很不舒服,她也想透口气。
耳边是厢门一开一合的声音,有人提了水壶排在她身后打水。
灌满热水后,盼兮欠了欠身子给他让出位置,那人没有趋势向前,而是提着水壶往左侧挪了一步,拦了她的路。
见他故意挡了厢门,盼兮不悦抬头,那人遮得严严实实,光线昏暗,他一身黑衣黑裤掩在幕色里,沉得让人透不过气。
盼兮张张嘴,几乎瞬间,那人捂住她的嘴,强行拖住她往旁边的盥洗室去。
手里的瓶子脱落,滚烫的热水浇了一地,那人踩了一脚烫水,咧嘴“呲”地叫了声“好烫”。
落入耳畔的声音仿佛在哪听过,她一时想不起来,趁那人罩着的手松动的一会儿功夫,盼兮狠狠咬住他,那人吃痛,手立马甩开。
盼兮大口喘气。
见她就要喊人,他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又赶紧摘了遮掩的帽子,取下眼镜,“别叫了,是我!”
借着车顶微弱的灯光,盼兮才看清他的脸。
只是眼前这张并不陌生的面孔比刚刚所受的惊吓也差不了几分,他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盼兮声音里夹杂着愤怒和不满,“徐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