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广凌完全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傻丫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愿为煦儿奋不顾身、铤而走险,我倒是对你刮目相看…就是奶奶,她老人家嘴上不说,打心底里也是欢喜的。”
盼兮避开她暗藏深意的目光,红着脸低了头不吭声,穆广凌忍不住又笑,“刚把你接回来时我胆战心惊的,就怕这一路的颠簸把人都给我折腾瘦了…这会儿你醒了,真真切切在眼前,我倒松了口气。”她好笑地看着盼兮,抬手捧着她的脸蛋,“这才几个月功夫啊,奶奶的汤水就是养人,这样多好,可别再瘦了…哎哟…”
正说笑着,她突然惊叫了声,盼兮见她眉头一紧,连忙问:“大姐,你怎么了?”
穆广凌缓了缓表情,片刻,手覆上自己的小腹,盼兮目光紧随她的动作,这才发现织锦缎长马甲里遮掩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大姐,你这是…”
盼兮失声叫道,穆广凌点点头,“快五个月了,显怀了…要不是我家那口子说什么都不让我出远门,你和煦儿成婚,我是要来的…”
“大姐的心意我知道!”成婚的时候,她人虽未到,却寄来了一套足金九宝,安在红色压钱箱里的幸福绣花鞋、全福金梳、龙凤金剪、欢喜算盘…每一样都小巧精致,盼兮很是喜欢。
穆广凌身上呼之欲出的母性光辉,早已掩饰了平日的精明,她的面容恬静而美好,盼兮看了不觉莞尔一笑。
见盼兮怔怔地看着自己,穆广凌拉过她的手轻轻置于自己小腹上,“你摸摸。”
她身上的温度透过衣衫传来,手底硬邦邦的,动静很小,还是能感受到宝宝在蠕动。
盼兮感到欣喜又神奇。
穆广凌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微隆的小腹上,“刚怀上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整宿整宿睡不好觉…怀豆豆和凯儿都没这么辛苦,这么折腾过,他爹乐呵得很说好折腾人的准是女娃娃…要我说,再折腾也折腾不出个武则天啊…”
盼兮的视线缓缓向上,穆广凌捧着孕肚,一脸幸福洋溢,不难想象,他们夫妇一定伉俪情深。
穆炎煦提起过,他的这位姐夫骆元启是胶东汉子,性格豪迈粗犷。再早些时候,泰山山区兵匪勾结,盗贼如毛,是骆元启率领大队展开剿匪战斗,大股土匪全歼,总瓢把子随即枪决,胶东交由他管理后才匪势稍敛。
鲜少见他这么称赞过别人,她想这位尚未露面的姐夫一定不俗。
陪在这里大半天,盼兮担心穆广凌带着身子受累,要她先回去歇息,穆广凌摆手说没事,哪有那么金贵,正巧敏月端了醒酒汤进来,她督促盼兮全喝完。
“大姐,陈寅生肯放我出来,是不是缉煕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待深藏体内的酒意渐渐挥发,脑海中的记忆更透彻澄明,盼兮忍不住低声自责:“我给他添麻烦了是吗?”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穆广凌看着她眸中升腾起雾气,眉梢眼底尽是疼惜,“别多想,现在的局势不是谁能控制得了的,这些政治权谋更不是我们一个女人能去主导的。”
盼兮点点头,脸上的忧色毫不见舒缓。穆广凌理解她的心情,叹了口气,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严密的监视,不管是在北平还是在金陵…”
盼兮一愣继而心惊。
穆广凌说:“他不给家里捎信,也是不希望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怪不得付氏和黎望舒平日里神色自若,举止如常,原来至始至终他们一直生活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想到这些,盼兮冷汗涔涔。
穆广凌看她一脸紧张,松了松神色,笑道:“即使煦儿虚与委蛇不再干预常翰亭出山,他也不会让常翰亭怀揣多年的阴谋诡计得逞的,眼下不过是将计就计。”
盼兮听了沉默。
穆广凌也不再多说,这胎怀得辛苦,坐了半天她也的确累了,就让丫头扶着自己回正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