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凌寒辰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阎小妹走近椅子,蹲下来:“阿姨,你能听到我们的对话,是吗?”
妇人没有说话,缓缓地点点头。
“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你。”阎小妹的声音听上去很无助。
“答应他吧。”妇人几乎是从嘴巴里挤出这几个字。
“为什么,太冒险了,你有可能永远离开他。”
“他们的心我明白……所以我忍了多少次,这次我是真的忍不住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和他父亲相恋时我才十六岁……”妇人似乎在回想热恋时的情景。
“我已经到达极限了,我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妇人吃力地掀起身上的毛毯,露出自己的身体。
妇人居然是赤着身子的,因为她已经无法再穿上衣服,身上的皮肤已经大面积溃烂,大块大块的红肉裸露在外面,小妹忍不住扭过头……
“我知道……人有自己的命,我已经违背常理太久了……”妇人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小妹:“是该面对我的命了,结果如何,就听天由命吧。”
眼泪掉落下来,那是小妹的泪,妇人反而笑了:“你哭了,我能感觉得到,不要哭,我和你不熟,但真是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孩子……”
天哪,她该是多好的女人,让凌寒辰父子俩这般舍不得她,只是,苦了她自己。
小妹听到凌寒辰的脚步声,她抹去泪水,站起身来,凌寒辰递水给她:“对不起,屋子里平日里就我们一家三口,没有侍者,如有怠慢,请见谅。”
“没关系。”小妹接过水,一饮而尽,喝得太急,有水顺着嘴角流出,小妹用衣袖去擦拭,
凌寒辰看着,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小妹将杯子放在地上,毅然从脖子上拿下小石头:“小石头,照他的话做吧。”
“好。”小石头现在只认阎小妹的话。
凌寒辰怔在那里,手直发抖,也不知道如何去接那块决定命运的石头,小妹将石头硬塞在他手中:“剩下的事交给你,我出去了。”
小妹出了阁楼,顺手掩上门,蹲下来,捂住嘴,开始哭,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爱,这种爱为什么会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怪谁,当初一场人与妖的爱恋,开启了这故事的开始,一个人间女子是多在意他们的爱,宁愿自己的身体千疮百孔,宁愿忍受一次次死去活来的痛苦,宁愿忍受无天日的生活?只为了与他们厮守在一起?
怪谁,怪这父子的执着吗?他们是多想挽留一家三口的天长地久,所以用了这么极端的方法,当她痛苦万分时,他们的心何尝又不痛,可他们却又那么自私,把自己送进万劫不复之中。
身后的阁楼泛出一阵阵五彩的光芒,身前是一片沉寂的黑,小妹觉得自己的心在走钢丝一般,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希望成功,自己分明是个局外人,却沉浸在他们的故事之中,不可自拨。
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小妹站起身来直冲进房内,凌寒辰已经蹲在地上,捂着脸,一言不发,再看椅子上的妇人,双眼紧闭,嘴唇苍白,了无生气。阎小妹慢慢地走向前,食指放在妇人鼻下……
阎小妹身子抖了一下,回头张望,她在看黑白无常有没有来,出乎意外,他们没有出现,这个妇人,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能肯定的是,几次拘魂不果,这个妇人很可能在地府的生死薄上已经被除名了。
凌寒辰的背部在抽,小妹知道,他在哭,可是却不想在她面前表露自己的脆弱,她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不发一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寒辰站了起来:“她终于走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可惜还是庆幸,在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折腾中,他已经筋疲力尽了吧。
“她说要谢谢你。”
“我没有做什么,她叫什么名字?”小妹好想知道她的来历,她的名字。
“骆可人。”果然是一个清丽的名字。
阎小妹闭上眼睛,念着这个名字:“她真好,是不是?”
“当然。”凌寒辰走到母亲尸身前,脸贴着她的额头:“再见了,妈妈。”
小石头已经还原成石头,回到小妹脖子上,小妹有句话忍住没问,她觉得,凌寒辰已经预见到了这样的结果,可以说,这是一场蓄意的谋杀,是一场充满爱与善意的谋杀,是背着父亲进行的美丽谋杀,是他不愿意承认的谋杀。
小妹静静地走出去,留下时间与空间给凌寒辰与骆可人。
小石头有些闹情绪:“好累哦,小妹,我们回去好不好?”
方才小石头将自己的真元输入给骆可人,毕竟是损了些精神,虽然是万古的小石头,但他其实就是个小孩子,他似乎不明白什么叫生离死别。
“乖,不要说话,不要吵,我们等一下下就可以回kitty别墅了。”
小石头也就听小妹的话,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
凌寒辰站在小妹身后已经很久了,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居然涌上一股暖意,是真善良的女人啊。
“我送你回去吧。”
阎小妹回头,看到凌寒辰已经整理好情绪,毕竟是狼族之主,大悲大喜总是不适合的,刚才已经尽情释放过自己的悲伤了,现在,他又成了那个冷酷硬朗的凌寒辰。
“知道为什么屋子里面这么黑吗?”
“不知道。”
“因为这样能让她认为,她在阳光之中,黑暗全被关在外面了……”
黑暗之中,他牵着她的手,他心动了,她感动了。
迦音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唯有走来走去,在众人眼前晃呀晃,迦陌受不了他这般,喝斥他:“坐下来,晃得人脑子都晕了。”
“凌寒辰那小子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小妹脑子太笨,被他卖了都有可能。”
“那倒不会,她好歹是女阎罗,也有一千年的修为啊。”韩洛对小妹还是有信心的。
“哼,比修为,那凌寒辰能把她生吞活剥了。”自己与狼族那小子最多打个平手,别提才一千年修为的小妹了,她就对鬼有办法而已。
“我不喜欢吃生的,我偏好熟食。”一个声音传来,不是那凌寒辰是谁?
“你小时候就喜欢在背后讲人坏话,如今老婆都娶了六个,这个毛病还是没改,看来是没指望了。”
凌寒辰较起真来,嘴巴比婴玲还要厉害。
看到小妹安然无恙地跟在后面,迦音终于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我不是来跟你斗嘴的,你的客人,我安然无恙地还给你。”
“她不是我的客人,是我的爱人。”
迦音这句话脱口而出,惊愕的不止是小妹,妖娆更是吃一惊,这是第一次妖王有这么正经的语气宣告他对小妹的占有权。
凌寒辰居然笑起来:“你已经有六个老婆了,还妄想女阎罗做你的第七个?我该说你什么呢?风流,或是滥情?”
迦音还没来得及反应,凌寒辰已经向绯音、迦陌点个头,转身离开,归根到底,这是一只有礼貌的狼。
关于第七妃的问题是妖王与女阎罗中间最大的问题,此刻拜凌寒辰所赐,被生生地剥开,摆在所有人面前,当事人也好,相关人也好,旁观者也好,全都选择了沉默。
阎小妹一声苦笑,默默地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迦音有些颓废,原本放松下来的身体,索性瘫软下来,无力地坐到沙发之上,六妃看见他这幅德性,心中各有感觉,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妖娆,自打上次狼山一行,她最近收敛了很多,不见之前的峰芒,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已想开,她已另有打算,换种方式来争取爱,可能会更有效。
韩诺似乎深有感触:“有得到的机会,偏偏又得不到,还真是折磨人。”
听到这句,宛若哀怨地看向他,眼中的深情一览无遗,只可惜她的胆小,她的内向,这份感情何时才能让韩洛知晓?
“加油!”荷心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话。
宛若心虚,立刻红了脸:“你说什么呀?”
“说什么你知道。”荷心扭转头,仿佛没有说过方才的话一样。
宛若呆呆地坐在那里,若有所思,两只手不停地绞来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