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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慕颜      更新:2019-10-08 07:53      字数:2359

我的内心在挣扎,但是迟缓的神经系统却没有用行动代替我表达,我只能很平静地看着凉玉带我走进医院。

我讨厌这个地方,说不出来的讨厌的,更深究起来更多的去是恐惧,是害怕。

精神专科。

心理医生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我,在门诊办公室白色的静默中,我等待着我的诊断,像是犯人接受命运的判决。

“这位小姐患的是轻度抑郁症的前兆,所以这段时间她表现得,情绪低落,严重失眠,出现幻想,都是她的病发特征。”医生越过我对着凉玉说。

“既然是前兆,那我请问医生,可以用什么治疗方案控制抑郁症。”

“可以先服用抗忧郁的药物为两个周期,多为她进行心理辅导,还有就是尽量找到她情绪低落的原因,生活里多保持愉悦的心情。”

“凉玉我们走吧,我没有什么忧郁症。”我拉着他的手说。

“未央,听话。”他抚了抚我的头发。

“这位小姐,你的病情完全是心理控制的,你自己的心态非常的重要。”医生规劝我。

“我自己的心理心态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

医生笑者摇了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而且有个检测结果我也必须负责任地告诉病人,这位年小姐除了有轻度抑郁症的前兆之外,还伴有精神性的轻度幻听。”医生把检测报告放到我面前。

凉玉握紧了我的手,抿着薄薄的嘴唇。

“这位小姐我请问你,是不是经常会觉得心底有个人在和你对话,而且耳边总会有一些声音莫名地响起,尤其是在你情绪波动较大时。”医生问我。

我点头,不可否认。

“幻听说病是病,说不是病也不是病。幻听是大脑听觉中枢对信号错误加工的结果。我们面对的并非无声的世界,正常人的听觉将内外部的声音信号正确地向听觉中枢传输,幻听者由于听觉中枢出现障碍,将声音信号歪曲或夸张,甚至按主观意图加以改造,因此是种听觉变态。”医生解释着说,“引起幻听的原因有心理因素,如过度精神紧张;身体某部疾病,如听觉中枢障碍或精神病;药物作用,如吸食或注射过量麻醉剂,吸食大麻及错食致幻物质,药物过敏等。”

“综合这位小姐的病症,应该是属于心理因素引起的幻听,而且我认为,脑错误从记忆中提取声音信息,并放大也会导致幻听。”医生的讲解非常的仔细,带着专业术语,他的声音回荡在白色的门诊室办公室里,温暖金灿的阳光从窗口洒进,我却觉得胸腔里的心脏缓缓被冰冷覆盖。

“幻听分为四种类型,评论性幻听,命令性幻听,争论性幻听和思维鸣响。”

“那未央属于哪种类型。”凉玉问他。

“应该是思维鸣响。”医生点头确定。

“医生,什么是思维鸣响。”他垂眸看我。

“思维鸣响是指病人在感觉到思维活动的同时,其脑内出现于思维活动一样的言语伴随思维活动而出现。”

“能治疗吗?”凉玉问。我歪着脑袋把头靠在他肩上。

“通过合理的心理辅导和药物控制,也是可以医治思维鸣响这种幻听。”医生双手交叉相握放在桌上,他看着我说,“不过,首要问题就是找她心理疾病的主要病因,要看病人配不配合。”

我全身一僵,无助地抬头看他。

“未央,吃药了。”晨曦般朦胧的灯光从门的缝隙里透进来,凉玉开门进来。

小区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坐在房间的小阳台上,点了熏香的蜡烛,整理着行李箱。

“吃药。”凉玉拿着盛着开水的玻璃杯和几个药瓶,坐在我旁边。

我并未抬头,只是关心着手里的东西,仔细地叠着衣物,曼汐最喜欢的卡其色女士风衣与茜色簇纱蕾丝长裙。

碎发散落在我颊边,凉玉伸手撩到耳后。

曼汐的行李箱里的东西也不是特别多,只是一些她的衣物,六条长裙与三件外套,三条珍珠项链和一条钻石挂坠,一支淡粉色珠光口红,一本海子的诗集,日记本和圆珠笔,还有一只昂贵的手机。

我翻了翻日记本,时间停留在曼汐离开的那年,日记上只有寥寥几笔的只言片语,字迹端正而又洒脱。

9月23日雨:情书再不朽,也磨成沙漏,青春的上游,白云飞走苍狗与海鸥。

9月26日雨:雨天,我就听雨,风来了,我就打开窗。

9月29日雨:江南的梅雨季节,空气缺氧,我几乎要开始腐烂。

10月1日晴:放晴,开打窗,花开了,云散了,为何我却看不见你。

10月6日晴:我爱他,跌跌撞撞到绝望。

10月9日阴:这个时候,任何一种挑衅,都是兴奋剂。

10月14日晴:人生如若只初见。

10月16日雨:我喜欢那个夏天的夜晚,我躲在你怀里。

10月19日阴:忽然喜欢上西藏这个地方,在梦里感受粗粝的风吹在脸颊上的感觉。

10月23日晴:私奔,远走他方,有你的远方。

……

我很平静地看着日记,也许我不能明白和感受曼汐笔下的意义,但着本日记上都是她残留的痕迹与过去。

“吃药。”凉玉出声,我却依然至若罔闻。

他把玻璃杯塞进我手里,打开药瓶,按着药量把这些白色颗粒状的药丸倒在我手心里。

在他注视的目光里,我乖乖的吃了药,喝了口水。

整理好东西,我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里,不经意见发现行李箱里还放着一台照相机,伸手拿了出来。

似乎照相机里还蓄着一些电,我打开照相机,不由自主地去翻看相片。

一张苍茫草原上蔚蓝若蓝水晶的天空悠远,漂浮着稀薄的云,草原上放着三三两两成群的羊儿。

我继续往下按,忽然怔了好一会儿。

那是西藏的圣山,但跃入我眼帘的,却是圣山下一块不起眼的黑色石头,白色的液体模模糊糊地勾勒出一张熟悉的笑脸符号,那样熟悉的弧度与线条。

往下翻,相片里都没有曼汐自己的身影,都是西藏的一些风景,但不管如何都没有改变的只有那张笑脸。

穿越峡谷的青海铁路的枕木上的笑脸,拉萨繁华的市集小摊上的笑脸,宗庙活佛面前的笑脸,朝圣路上经幡上的笑脸与虔诚膜拜的僧侣脚下的笑脸,墨脱原始森林里树干上的笑脸,简陋小旅馆的墙壁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