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之畔。
这里一直是周朝和南疆划分天然标记线。
当年尹山河倒反出了马嵬关,便是把自己军士拼死从天朝抢回来的妻子尸体葬在了洛水之畔。
并且发誓自己总有一天会打回天朝,再把夫人的坟迁移到关内。
这洛水之畔,平日里无有百姓,可是今日不知道怎地,却围着很多人。
人群之中议论声渐渐响起。
远远的看去,在那洛水之畔,似乎是立着一个旗杆,而在那旗杆之上,似乎是绑着一个人。
但是等到离近了便是可以发现,那个人实际上就是一尊骷髅,一副骸骨。
那副骸骨不知道在地下藏了多久,上面充满了墓穴的腐臭味和黄土的腥味。
它此时挂在那旗杆之上,被绑的结结实实,便是如同挑衅用的旌旗一般,在这河风之中摇晃不定。
……
无论是哪里的人,都是讲究入土为安,但是这等刨人家坟墓的事情,这些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种做法,不仅是对死者极大的不尊重,同样也是对死者家人的极大不尊重,不能入土为安,这便是挫骨扬灰。
在其一旁,一座被翻的七零八落的坟地此时在众人的眼底暴露无遗。
有的人觉得这是不祥之兆,然后便是纷纷远离而去。
也有的好奇之人,在这里议论纷纷。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人群之中有一人高声喊道,“尹藩王来了!”
这些百姓大吃一惊,远远的看去,荒原之上黄土飞扬,远远的来了一支马队。
为首的一员白发白胡须的老者,正是尹山河。
尹山河是他们南疆最强的藩王,与其他的藩王不同,尹山河的军纪率极为严明,不同于其余十一只藩王,他从来不都做伤害百姓的事情。
所以在这南疆之中,有许多人还是拥戴尹山河的。
但是隐隐约约,便是已经有人觉得不对劲,因为今日的尹山河,已经大大的没有了往日的平静。
他的脸色微微涨红,坐下的马匹更是像飞一般。
直到他的眼中看见了那具被绑在旗杆之上的尸骨和那旁边已经被抛得七零八落的墓地。
尹山河的脸色骤然变红,然后便是变得铁青,最后又是变得苍白无比。
他一张口,眼前一黑,便是从那马上掉了下来。
旁边的军士大惊失色,纷纷上前抢救,在瑟瑟的河风之中掐了半天的人中,尹山河这才悠悠转醒。
他抬起头来,第一眼便是看到了在那风中哗啦啦作响的骨骸。
尹山河痛的大叫了一声。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自己的妻子的墓穴所在。
但是此时,自己的亡妻骨骸竟然被做成了旌旗?这不是向他挑衅又是什么呢?
一阵狂风吹过,那旗杆似乎承受不住这骨骸的压力,只见那旗杆晃了两晃,然后便是在这狂风之中摔倒在了地下。
那具骨骸瞬间碎裂。
尹山河坐在地上,默默的看着那已经摔得七零八落的骨骸,眼神平静,但是只有仔细观察的人才可以发现,在他的眼底最深处,泛出了些许红光。
他扶了一下地,于是手指便是扣入了土中数寸。
就像他心中此时的怒气。
“是谁?是谁干的?”
尹山河站起了身子,转身看向了那些百姓,看着他的目光,在这河风之中,竟然是没有一个人敢与他对视。
尹山河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后极为平静的说道:
“都给我抓起来,一个都别留!”
……
……
今日的凤尾营中气氛格外的紧张。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这位王爷就是在爆发的边缘。
所有人都知道那位妻子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今日竟然有人挖了她的坟,并且把她的尸体挂在了旗杆之上。
这不是对他的挑衅是什么?
不只是挑衅,这更是一种站在脸上的嘲讽,似乎就是刻意引他发怒一般。
那被抓来的所有百姓都表示自己并没有看见那具尸骨是被何人挖出来的。
那几十个百姓,一个接着一个的走过大帐,每当有一个人出来,在他的脸上和背后的衣服之上便是可以看到极为明显的汗迹。
在那片大帐之中,仿佛有着极高的温度,
让靠近大帐的秋日的冷气都变得燥热了许多。
尹山河接连问了三十二个人,但是都没有人能说出究竟是何人所谓。
他平静无比的坐在中军帐,面前站着第三十三个人,也就是被抓来的最后一个人。
“我问你,你看见那具尸体是何人所为吗?”
那人哆哆嗦嗦,眼神飘忽不定。
“问你话呢。”
尹山河的眼神依旧平静,只是在这平静之中带出来的威压已经是如同一座极为沉重的小山压在了那人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见到了……”
那名百姓的手和身体哆嗦成了一团。
尹山河淡淡问道,“那究竟是何人?”
大帐之内一片安静,那人狠狠的咽了口吐沫,然后捋了捋已经有些弯曲的舌头。
他声音颤抖的说道,“是周人。”
“是从洛水那边过来的周人……”
尹山河沉默了片刻,他轻轻地摆了摆手。
然后便是有军士拉着他走下了大帐。
尹山河轻轻的迷上了眼睛,然后用眼睛的余光微微的看了一眼远处。
——
那便是马嵬关的方向。
他用手指触碰着腰间的佩剑,面无表情。
他寒声问着周围的军士,“今日是什么日子?”
那军士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在过几天便是到了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中秋节便是合家团聚。
尹山河用手猛然之间握住了腰间的剑,然后一道寒芒划过,在大帐之中仿佛打了一道极为犀利的闪电。
他看着这军士说道,“今年这节,便是不要过了。”
军士低下了头,不解尹山河的意思。
尹山河对着剑,看着剑中的寒芒和那剑锋之上露出来自己那已经苍老花白的面孔。
“通知其余十一路藩王,伐周大战,正式开始。”
那军士吓了一跳,因为他也是知道这十二路藩王也是各怀鬼胎,没有一个愿意带头冲锋,几十万大军不过都是乌合之众。
“王爷,事关重大,又没人愿意当先锋。”
老王爷举起了剑,然后便是把面前的桌案劈成了两半。
“我凤尾营的仇,便是由我凤尾营当先锋,我便是不信,一个小小的马嵬关,怎地就拿他不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