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
这也是一片被风雪冻的如同砧板一般的大地。
郡主不行了。
……
……
但是除了南郡宫的人之外竟然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如果不是陶余温是魔宗的细作,恐怕魔宗也无法知道这件事情。
但是他们现在知道了,他们就是得有所举动。
……
……
在南郡城外百里的地方,有着一个面容清瘦的年轻人。
这便是梧桐所说的那个人——青莲。
他和一般的魔宗不同,他的身上没有任何魔宗的气息,就仿佛一个百姓一般普通。
他虽然普通,但是他却是第三名魔王。
是在魔君手下仅次于刘成的存在。
他在这个秋天开始的时候,在左右魔王和魔君闭关的时候就奉命前来了南郡。
他的身后有着八万大军。
这对于平时来说,他带着八万大军来攻打南郡,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只是因为南郡之中有那个人的存在。
即使郡主如今已经病危了,可是他却依旧只能站在百里之外的地方遥望着南郡城,不敢有任何动作。
这只军队于是就仿佛成了一只隐形的军队。
青莲在等待。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
他知道等到郡主死去,整个南郡城之中便是无人再能是他的对手。
他们魔宗已经等待了十几年,他们不差这个把月的时间了。
青莲趴伏在雪地之中,整个人都仿佛要融进地里,一道若有若无的灵力护着他们的身体,就算是生死境以上的修行者,如果不是走到了脸上也绝对发现不了这只近乎埋藏在雪中的军队。
他的眼神就在某一瞬间像极了某种生物。
——
他仿佛一只狼。
……
……
云客和何人斯站在城楼在之上。
他们知道郡主病危的消息。
他们同时也知道,如果郡主一旦死去了。
那么不仅仅是魔宗,在南郡周围的所有城镇的主人和那些宗派的势力都将会蠢蠢欲动。
何人斯淡淡的望着远方的大地对云客说道,“你知道南郡最大的敌人是魔宗。而他们现在就正潜伏在这雪原之上的某处在等待着时机。”
云客对他平静的说道,“我自然知道,因为我最大的敌人也是魔宗。”
何人斯说道,“可是不仅是魔宗,还有南梁城,南山城,净水庵,青云祠,流云寺,这些都是隐藏的危机……”
云客平静说道,“我自然也知道。”
何人斯说道,“我在一年前就已经看出了这局势,但是我却始终摸不到从阴阳进入生死的那一个门槛,甚至就连公主都还是追不上……”
云客望着他有些恍惚的说道,“她走了有多长时间了?”
何人斯说道,“大概快一年了。”
云客平静的看着他说道,“如果郡主死了,魔宗到此,你的选择会是怎样的呢?”
何人斯也平静的看着他笑道,“我是何人斯,我是南郡人,我是登云榜第二。”
云客也笑道,“我也是南郡人。”
何人斯反问他说道,“如果有一堆人要来你的家里杀人,你会怎么办呢?”
云客笑着说道,“我不会让他们来到我的家里的。”
何人斯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
……
整个南郡城都笼罩在那一种莫名奇妙的危机之中。
但是人们的生活却还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云客和何人斯在一处客栈外面站住了脚步。
客栈里面传出来阵阵莫名奇妙的声音,那仿佛是一个人在用剑砍着某种东西。
云客看着这家客栈的墙院,然后就想起来了去年冬天的那顿火锅。
他已经知道在里面练剑的那个人是谁。
何人斯望着他静静问道,“这一年他就一直这样?”
云客说道,“正是,洛宁曾经告诉过他,他何时领悟了易水剑意,他的父亲何时就回来了……”
何人斯愣道,“他信了?”
云客说道,“他是傻子……”
何人斯笑道,“心傻,人却不傻。或是说傻人有傻的福气……”
云客说道,“他在此练剑一年的时间,每天从三更天便是起床,然后一直挥剑到晚间,除了吃饭上厕所,他的所有时间都是在这练剑。”
何人斯道,“他不是在练剑。”
云客疑惑道,“那是在劈柴?”
何人斯道,“若是我这么练法,别说是让我劈柴,就算是让我杀人,我都腻了。”
云客道,“正是,他每天拔剑一万三千六百四十一次,挥剑一万三千六百四十一次……一年的时间,那便是……”
何人斯接过了他的话说道,“四百九十七万八千九百六十五次。”
云客又沉思了一下,然后这才说道,“是的。”
何人斯不解说道,“也只有他那般奇怪的人,才能有这么奇怪的徒弟,我这一辈子恐怕都挥不出这些剑……”
云客笑道,“我说了他是傻子。”
何人斯平静的看着他道,“只是,我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天才有很多时候都不如一个傻子。”
云客低下头去说不出话来。
那长街之上忽然又响起来了一阵脚步声。
丫鬟走了过来,手里提着食盒,她推门走进了那家客栈的后门。
何人斯继续笑着说道,“你看,有的时候,很多人就是傻子。”
云客撇嘴说道,“那她定然也是傻的。”
——
恋爱之中的女人,有多少是不傻的呢?
……
……
郡主卧病在床。
但是他却没有躺在床上。
他在跟黄春秋学习酿酒。
青檀酒在这南郡城之中有很多中酿造的方法,但是唯独黄春秋的那种是最为好喝的。
他依旧是高大的身材,依旧是富商的体型,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重病在身的人。
说是学习酿酒,他却是在喝酒。
这偌大的房间之中有着一个个酒缸,黄春秋在这些酒缸之间忙碌着,然后把刚出来的酒递给郡主。
郡主的脸上有些享受的神情。
他们没有讨论战事,也没有讨论魔宗。
他们在品酒。
郡主有些不悦。
“你今年酿的酒不如去年好喝了。”
黄春秋低下头去没有说话,他的心根本不在此,如何能酿出好喝的酒?
他停止了手中的工作,目光有些呆滞。
郡主笑着走了过去,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生死有天。”
黄春秋听着这句话,然后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酸楚,两汉清泪从他的眼角滚落而下。
“可是您从来没有信过天!”
郡主缓缓说道,“以前年轻的时候我不信,可是现在却没有办法了。”
黄春秋道,“没有一点办法了?”
郡主说道,“除了我死,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
空气之中的氛围安静下来。
黄春秋看着那些酒,沉默不语。
他曾经也是嗜酒如命的人。
但是因为郡主一句话,他半世未曾饮过一滴酒。
可是如今,这个影响他一世的人就要离去,这天下的事情,哪里有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令人悲伤的?
他抬起头来,“你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郡主沉思了一会,然后抬头问道,“梅山的梅花还开着吗?”
黄春秋说道,“现在是初冬,梅花不是十分艳丽,至少要等到三九……”
郡主缓缓的说道,“我想在今年最冷的时候,去看一场如血的梅。”
他咳嗽起来。
弯下腰咳嗽。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轻轻的招了招手。
正是这个动作,当年在南郡门口,于是有酒来,然后有剑来。
可是如今呢?
一个酒杯隔空飞来,但是却没有落在他手上。
酒杯落地,摔得粉碎。
郡主张了张嘴,眼神有些迷离。
“我真的不行了吗?”
他眼前一黑,就这样倒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