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过来一下!”
听到叶翎的声音,正在松风居扎马步的叶旌,立刻起身,跑来修竹轩。
就见院中竹屋旁摆了张桌子,叶翎背对着他,不知在做什么。
“美丽的二姐,你找我?”叶旌笑容灿烂地凑了过来。
风不易又去宋将军府给宋清羽施针了,叶尘闹着要一起去玩儿,被他带走了。
叶缨在房中看书,是叶翎看过的那些医书。
“嗯,请你帮个忙。”叶翎转身,叶旌吓得后退两步!
只见叶翎双手举起,指间夹着八根明晃晃的银针,在阳光下闪烁着渗人的光芒,而她脸上那温柔的笑,更渗人!
“美丽的二姐,你……你要干什么?”叶旌微微侧身,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我在学针灸。”叶翎笑意轻柔,“小弟,我给你扎几针,疏通经络,强身健体!别怕,来呀!”
叶旌闻言,转身运起轻功,越过修竹轩的院子,眨眼没影儿了。
叶翎举高双手,微微仰头,暖暖的阳光照在脸上,她眯着眼睛,看着那闪闪发光的八根银针,有些遗憾地说:“谁能让我扎一下,练练手就好了,这针这么可爱,一点儿都不会疼的……”
不止叶旌,叶缨这几日也躲着叶翎。因为每次见叶翎,聊得最好的时候,叶翎总是出其不意地拿出银针来,说要不要扎几针,很舒服的……吓死个人!
不过叶尘小可爱因无知而无畏,他觉得扎针看起来好好玩儿,追着叶翎让给他扎。
这下轮到叶翎溜走了。她可不敢在最爱的宝宝身上练手,不舍得!
风不易这天刚跟叶翎一起做了两种药出来,休息片刻的功夫,端起叶缨送来的花果茶,清了清嗓子,开口说:“小叶,叶小弟都跟我告状了,说你……”
叶翎摆弄着手中的药丸,没有抬头:“小风风,你知道你现在说话的语气能有八十岁吗?”
风不易神色一僵:“你才八十岁!你全家都八十岁!不对,叶姐姐年轻美丽,叶小弟年少有为,宝宝年幼最可爱!就你!就你八十岁!你九十岁!”
叶翎看风不易炸毛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小风风,你现在激动的样子,不像八十岁了,像三岁!幼稚!”
“你!”风不易很想把手中的茶杯砸到叶翎脑袋上,但还是忍了。
在叶翎之前,三言两语能把风不易说炸毛的人,就一个,他的损友南宫珩!
“我小弟跟你告什么状了?”叶翎笑着问。
“你总是拿银针吓叶小弟做什么?他现在吃饭都躲着你!”风不易没好气地说。
叶翎很淡定地说:“小风风师父,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姐姐和弟弟不了解我的实力,你应该最清楚。你跟他们说,我的针灸很厉害,让他们不用怕,这才对!”
风不易轻嗤一声:“恰恰相反!我跟叶小弟说了,你的针灸之术,全是纸上谈兵!迄今为止一次都没实践过,让他千万躲着你,绝不能屈服!我也跟叶姐姐说了,你再拿银针吓她,让她狠狠揍你!还有,你离宝宝远一点啊!你敢扎宝宝,我赏你两颗逍遥丸!”
逍遥丸,一颗失忆,两颗白痴。
叶翎给了风不易一个白眼:“那我扎你行不行?”
“你敢?”风不易拍桌子,话落眨了眨眼,“不过,有个人,你可以扎。”
“谁?”叶翎好奇地问。府里就这么几个人,下人也都躲着她,她肯定是要本着自愿原则来的。
风不易唇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地说:“你的鬼兄呗!等他来了,你随便扎,他肯定不跑!”
叶翎无语:“他给我写信,说了再见无期,不能指望,我得找个现在就能让我练手的人。”
风不易喝了两口茶,就听叶翎突然问:“反正宋家公子要扎针,不如明日让我试试?”
风不易一口茶喷了出来:“不行!他现在也就半条命,你一试,人就没了!”
叶翎摇头:“算了算了,我先学别的吧。”
第二日,风不易再去宋府,又把叶尘带上了。
“温奶奶!我来啦!”叶尘欢快地跑进聆风院。这是宋清羽的住处。
温敏笑容满面地迎出来,抱住叶尘。
昨日叶尘来,温敏一见就很是喜爱。
风不易给宋清羽医治的功夫,温敏亲自下厨,给叶尘做了碗甜汤,他特别喜欢。
宋清羽听到外面孩子的笑声,知道是叶家大小姐叶缨的儿子,父不详,叫尘儿的,昨日来了,没有进屋,就被温敏带走了。
宋清羽突然咳嗽起来,温敏神色紧张,抱着叶尘快步进房。
“娘,我没事……”宋清羽舒了一口气。风不易给他施针五日,服了五次药,他现在能靠着床坐起来了。
“这是谁呀?”叶尘好奇地打量宋清羽。
宋清羽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娃,嘴角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来。这孩子一看就是叶家的人。
“这是你宋叔叔。”温敏笑着说。之前风不易自己来的时候不觉得,昨日叶尘来了一会儿,她都觉得家里热闹起来了。
“宋叔叔长得好美哦!”叶尘小脸赞叹,“可是,我不可以叫你美人叔叔,因为我已经有一个美人叔叔了!”
温敏笑着轻抚了一下叶尘的小脸:“真乖,奶奶带你去吃甜糕。”话落回头,对风不易说,“风少主,又要麻烦你了。”
“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们感谢叶翎吧。”风不易决定了,就要把这份恩情全给叶翎,让这个宋美人欠着叶翎的,以后好见面,谁让那俩混蛋总是气他!不对,最近阿珩也没出现,不过他俩就是一起的!
温敏抱着叶尘出去,让风不易给宋清羽施针。
“甜糕好甜好香好好吃哦!是温奶奶做的吗?”叶尘小嘴吃得跟个小仓鼠一样,嘴角沾了一点碎渣。
温敏一脸慈爱,笑意温柔,拿着帕子给叶尘擦嘴:“是奶奶做的,你喜欢就常来吃。”宋茳常年不在家,她的儿子宋清羽先前离家近三年,她以为她习惯了清静,但见到如此灵秀可爱的孩子,心中是真的欢喜。
“那我可以带回去给我娘,还有小姨和小舅吃吗?”叶尘小脸认真地问温敏。
温敏只觉这孩子才三岁,竟如此懂事又孝顺,真是可人疼的,连忙点头说好,让连嬷嬷过来,把剩下的甜糕都装进盒子,送到马车上去。
“温奶奶,我跟你说,我小姨最近总是拿着针想扎人,我小舅每次看见都吓跑,我就不怕!”叶尘挺着小胸脯,笑嘻嘻地说。
“尘儿最厉害。”温敏不吝夸赞。拿着针想扎人?她想,应是叶翎跟着风少主学的医术吧。
“风儿叔叔可厉害了!宋叔叔会很快好起来的,温奶奶不要担心哦!”叶尘小手伸过来,轻轻拍了拍温敏的手。
温敏只觉窝心不已,真希望叶尘就不走了,留下给她当孙子。
“尘儿,你回去跟你娘和你小姨说,奶奶明日到你家去。”温敏一直惦记着去当面谢谢叶翎,如今眼见宋清羽身体好转,她打算明日就去靖王府走一趟。
“好呀!”叶尘点头,“我有一个竹房子,可漂亮了,温奶奶一定要去看!”
“好。”温敏笑着点头。
时间差不多,温敏牵着叶尘,回到聆风院。
今日换了药,宋清羽吃过之后没有昏睡,就见叶尘迈着小短腿跑到了床边,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好奇地问:“宋叔叔,扎针疼吗?”
宋清羽微微摇头:“不疼。”声音也没之前那样无力了。
“真的不疼?”叶尘再次确认。
宋清羽轻轻颔首:“真的不疼。”
“那我回去要跟我娘和小舅说,小姨拿针扎他们,让他们不用怕,不疼的!”叶尘笑嘻嘻地抓住宋清羽的手晃了晃,“我要走啦!宋叔叔你要快快好起来哦!”
“好。”宋清羽眸底闪过一丝暖意。怪不得昨日叶尘来过之后,温敏提起他,十分喜爱的样子。这孩子本就招人喜欢。
“风少主,不知现在阿羽的身体,能不能见风?我让人做了个轮椅,想推他出去走走,见见太阳。”温敏送风不易出来的时候,问了一句。
风不易思忖片刻:“可以。他现在没伤,只是身体弱。多出去走走,有好处。”
“那好,太感谢风少主了!”温敏再次道谢。
“温奶奶再见!”叶尘趴在风不易肩头,对着温敏挥舞小手。
温敏目送马车拐过一个角,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去。
宋清羽双腿双手都没力气,温敏让人把他抬到轮椅上,她亲自推着,慢慢走,到花园去转转。
阳光和煦,微风送暖,鸟语花香。
如今的宋清羽,灵魂是云尧。
云尧和宋清羽自小就认识,两人还有个特别的缘分,同年同月同日生。如温敏所言,他们是好友,对彼此都很熟悉。
所以如今换了个芯子的宋清羽,当初在崇明城苏醒的时候,看到宋茳,第一个念头是,清羽的父亲怎么老了这么多。而后,就听到宋茳说的那句:“阿羽,我是爹啊!”
从崇明城回京城,宋清羽一直在昏睡,多数时候是因为身体虚弱,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在消化这离奇的遭遇。他明明死了,竟又重生到了好友身上。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让他一度以为是幻觉,在梦中。
如今,宋清羽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阿羽,你看那个秋千,是你三岁的时候,你爹给你做的,都玩不了了,娘也舍不得拆。”温敏笑着说,“真是多亏了叶翎,她可是你的恩人。娘明日要去靖王府,当面谢谢她。”
宋清羽轻声问:“她不是战王妃吗?为何住在靖王府?”
“唉,她是个苦命的。她与云尧成亲当夜,云尧就走了,说是都没圆房,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她有本事,给你那个叶家弟弟求了个王位,在哪儿住,都一样,她不会不管你云家伯母的。”温敏微笑着说。
“薛伯母……好吗?”宋清羽微微垂眸,问了一句。
温敏叹气:“你回来前,我才去看过她,又病了。云修先前出事,人活着回来,受了重伤。她说叶翎请风少主给她开的药,云修的伤也是风少主治的,只缺了个胳膊。跟你一样,人失忆了。但能活着就好。”
“嗯。”宋清羽没再说话。
叶尘带回去的甜糕,家里人都尝了,很好吃。
但温敏让叶尘转告,她今日要来靖王府,叶尘给忘了。
一早叶翎跟叶旌一起晨练,每次跑步经过松风居外,风不易都振臂高喊:“叶小弟加油!超过你二姐!”
叶翎看了一眼坐在墙头的风不易,决定了,这小子也不会武功,看着弱不禁风的,明日拉着他一起跑,看他还有没有力气在那儿瞎喊!
楚京城门外,来了两头牛,一大一小。
这牛长得别致,白底黑花,像是墨汁打翻,洒在了白布上。
牵牛的是个戴着草帽的汉子,高高瘦瘦跟个竹竿儿似的。
城门大开,来往行人都驻足围观。
“我见过!这是奶牛!北胡才有!专门产奶喝的,又腥又骟,北胡蛮子喜欢!我早几年去北胡行商,喝过一回,一口就吐了!”有个过路的商人显摆起自己的阅历。
一群人指指点点,守卫一听这牛是北胡来的,看着那个带草帽的竹竿儿,眼神当即就不对了!
“站住!把草帽摘了!”守卫冷喝。
七星叹了一口气,摘掉草帽。他容易吗?为了帮他家主子在夫人面前刷存在感,得了这么个奇葩差事。在北胡找奶牛不难,难的是带回来!这一路的遭遇,简直是一把辛酸泪!
“干什么的?北胡的牛哪来的?”守卫目光不善。大有一副七星不交代清楚,就是北胡细作的样子。
七星实话实说:“这两头牛,是叶大将军的。”
“什么?叶大将军的牛?”守卫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胡说八道!定是北胡细作,来刺杀大将军的!拿下!”
七星被押住,欲哭无泪,连忙解释:“真的!不信你们去问问!我是靖王府的人!”
“头儿,这光天化日的,要真是细作,那也太傻缺了吧?不如去问问?万一真是靖王府的人呢?”一个机灵的小兵凑过来对守军队长说。
守军队长摆摆手,小兵就飞跑着往靖王府去了。
没过多久,小兵回来,大声说:“他是靖王府的人!叶大将军说了,那两头牛是她的!快放行吧!”
这一会儿功夫,围观的人更多了。
于是,七星牵着两头牛,在全城瞩目中,往靖王府的方向走。奶牛是个稀奇东西,叶大将军有两头牛是个更稀奇的事儿,当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七星如今被两头牛逼得,只能从暗卫转成明卫,因为他总不能夜黑风高的时候扛着牛偷偷送到靖王府!他倒是想,扛不动啊!
“夫人,幸不辱命。”七星见叶翎,拱手行礼,“这两头牛是母子,分不开,就都带回来了。”
“辛苦。”叶翎笑着说。
“牛牛?”叶尘一脸惊奇地跑来,被风不易抱住,不让他靠太近,怕被牛踢到。
叶尘打量奶牛,感觉长得好奇怪。
“今日喝奶茶。”叶翎表示满意,“七星,我给你拿个干净的桶,你负责挤奶。”
七星闻言,神色僵硬:“夫人,属下不会。”
“你找了奶牛,没学挤奶?”叶翎表示对七星的办事能力不太满意。
七星真的想哭。他堂堂七尺男儿,牵着两头牛穿越了大半个南楚,回到京城被人围观就算了,挤奶?他真的接受不能!
“那你以后负责喂牛吧!”叶翎愉快地决定了。七星是南宫珩的属下,她现在管吃管住,但不能白吃白住。
“行!”七星连忙点头。喂牛就喂牛,喂了一路了。只要不让他挤奶,怎么都行!
“什么时候才有奶茶喝呢?”叶尘眼巴巴地问叶翎。
“很快。”叶翎笑着说。
“夫人,那……谁来给这牛挤奶啊?”七星又多嘴问了一句。
“我。”叶翎表示,虽然没干过,但她看过,这有什么难的?
大奶牛就在修竹轩外面,旁边是雅致幽静的竹林,满满的违和感。
叶翎让雪晴给她找了身旧布衣穿上,叶旌送来一个干净的木桶:“美丽的二姐,你确定要亲自来?”
“不然换你?”叶翎反问。
叶旌跳开三米远:“我不会!”
叶翎挽起袖子:“奶茶必须要做,看我的!”
一辆低调的马车在靖王府门外停了下来。
温敏让人把宋清羽从车里抬出来,放在轮椅上,连嬷嬷才上前去叩门。
本来今日温敏要等风不易去给宋清羽施针过后,再来靖王府的。但是看宋清羽气色比昨日好了些,外面天气很好,就想着,不如早早地带他一起来,也省得风不易再跑一趟。
云忠是靖王府的管家,一看是宋家夫人和公子来了,连忙请了进去。
“宋夫人,前面就是大将军住的修竹轩了。”云忠说。他推着宋清羽的轮椅,走得不快。
走过一个转角,就见竹林清幽,竹林旁边……
有一头长得很奇怪的牛,牛旁边站了一个布衣女子,背对着他们,一手提着一个木桶,一手拽过风不易,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笑声中带着一丝戏谑:“小风风,可是你说的,我要是成功了,你管我叫姐!快点儿,等着呢!”
宋清羽美眸错愕,就听云忠有些尴尬地说:“宋夫人,宋公子,那位就是我家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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