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搁浅。
孙嬷嬷望着那颀长的背影啧啧道:“可惜,实在可惜,早知他是靖北王世子,四小姐还装病作何呢。”
乔氏心里亦是这种想法,嘴上却道:“跟你说了,是六小姐非四小姐,不过,他想赖婚,这可不成,众目睽睽下他接了绣球,他就是我苏家的女婿,人走了不打紧,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找上靖北王府,刚好认识下亲家。”
孙嬷嬷作势拍了嘴巴一下,自责道:“瞧我这记性。”
继而凑近乔氏嘀咕:“不过,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六小姐。”
乔氏气道:“这能怪谁,还不是怪你,给他锦罗的生辰八字,而今那泥金更贴在他手上呢,我又能怎样。”
孙嬷嬷讪讪一笑:“这事是怪我,不过,咱们可以说那更贴错了。”
乔氏气的直咬牙:“你当那卿公度是傻子吗?我可是听说,他十五岁便挂印封帅,阵前一站,让几十万敌人闻风丧胆,他那样的人物,你骗不了,再说,公爷也不会让咱们出尔反尔的,好歹说通公爷不让锦环出嫁,再去跟公爷说不让锦罗出嫁,公爷不会答应的。”
孙嬷嬷一叹:“六小姐真是好命,居然能嫁进靖北王府。”
乔氏哼了声:“无论怎样,锦罗都是我苏家的女儿,能攀上靖北王这门亲戚,也行了,走吧,跟公爷说说,去卿家,还得公爷出面。”
心中颇有些失落,这种门楣,自己亲生的女儿却无缘,转身回到内宅,于抄手游廊上碰到了锦环房中的丫头柳叶儿,见了她柳叶儿慌忙屈膝:“夫人。”
乔氏随口道:“你不在房中好好伺候四小姐,到处顽。”
柳叶儿忙说:“奴婢没有顽,奴婢正是奉四小姐之命往前面看看,听说新姑爷拒婚呢。”
孙嬷嬷那厢冷笑声:“人家可不拒婚怎么,人家是堂堂的靖北王世子。”
柳叶儿惊呼:“靖北王世子!”
乔氏乔张做致道:“那又怎样,我女儿还是卫国公的千金呢,还是淑妃娘娘的妹妹呢,与他卿家,也算门当户对。”
孙嬷嬷想说,苏家的荣耀,来自皇帝的外戚,是裙带关系,而卿家的荣耀,是开国时打下来的,是世代积攒下来的,并且,后宫女人,花无百日红,谁知道大小姐会不会一辈子得宠,一旦失宠,苏家就要跟着遭殃,而卿家就不同了,父子兄弟能征善战,颇得皇帝倚重。
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符合着:“夫人说的极是。”
说完搀着乔氏回到内宅进了上房,没等坐稳当,锦环突然疯了般冲了进来,一把抱住她:“娘,接到绣球的人是靖北王世子,我嫁,我嫁他。”
乔氏唉声一叹:“女儿,可,可抛绣球的是锦罗。”
锦环使劲摇头:“不是锦罗,是我抛的,我与他实乃天作之合。”
苏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锦环失魂落魄状,气道:“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子,说什么嫁啊嫁的,成何体统!”
乔氏连忙护着锦环:“她病着呢,难免胡言乱语。”
锦环却道:“我没病,是娘你要我装病的。”
苏寓一怔:“什么?”
乔氏脸上像挨了一巴掌,火烧火燎,她虽然是正房夫人,身侧可是有好几位如夫人呢,也还有二房三房四房的夫人们,她是卫国公府的掌家夫人,言行举止,非常谨慎,给女儿出卖,脸上挂不住,怒斥锦环的丫头们:“一群废物,还不将四小姐带回房去,另外,再请个好的郎中来。”
请郎中,不过是虚张声势,做给苏寓看的。
然后,使劲瞪了锦环一眼,暗示女儿不要在苏寓跟前说太多。
锦环平时得她宠爱,未免有些骄纵,还在说:“娘,他是靖北王世子,我知道他叫卿公度,他可是京城所有闺秀都想嫁的男人,这个机会我不能错过。”
乔氏忍无可忍,挥手给了女儿一嘴巴。
锦环第一次挨打,顿时愣住。
丫头们趁机将她拖了出去。
乔氏看向阴沉着脸的苏寓:“公爷瞧瞧,咱们的女儿病成这个样子了。”
苏寓叹口气:“叫管家赶紧请个好的郎中来,或者,我进宫请奏皇上,让太医来看看。”
太医都是杏林高手,再说不能惊动宫中,闹得动静太大,怕不好收场,乔氏忙道:“不必了,一个小辈之病,劳动太医,怕对淑妃娘娘不好,即便咱们谨小慎微,还有人时常说娘娘的不是呢。”
苏寓想想,有理,遂让管家去另请郎中了。
这事可谓一波三折,苏寓亦是吃惊:“竟然撞到了靖北王世子,天意,天意啊。”
他所谓的天意,是六个女儿中,他只感觉六女锦罗与众不同,那孩子古灵精怪,容貌比之其他五个女儿,更胜一筹,心胸比之其他五个女儿,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虽然夫人乔氏一直不喜欢锦罗,说锦罗八字不对,克父母,可是至今他们夫妻都活的好好的,而面对乔氏的冷淡,锦罗从小到大未曾有半点怨言,所以苏寓觉着锦罗颇有大家之度,她就该是富贵之命。
卿公度赖婚不成,苏家女儿抛绣球可着京城都知道了,若这事黄了,他卫国公的颜面何在,于是同乔氏商量下,他就亲自赶到靖北王府卿家。
芙蓉大街,靖北王府,四个执刀的守卫傲然而立,苏寓到时,刚好王府大总管沈时明由外头办事回来,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府门前,不待守卫过来询问,他就过去道:“敢问,是哪位前来拜府?”
五彩车帷一挑,苏寓于车内含笑道:“本公苏寓,前来拜会靖北王。”
沈时明听说是卫国公,连忙做礼:“原来是国公爷,只是不巧,我家王爷进宫去了。”
苏寓听闻卿寒山不在,有些失望,不想无功而返,一家子都等他的好消息呢,于是道:“那么王妃在家吗?”
沈时明一怔:“王妃应该在府里,不过……”
苏寓明白了他的意思,忙说:“是儿女之事,所以同王妃说亦是可以的。”
沈时明微怔,也不好多问,遂将苏寓请入府中,安排在前面的敞厅稍等,他就过来后宅见王妃。
卿公度还没有回来,家里的人也不知他已经先于班师的大军回到京城,他母亲,王妃宓氏正坐在炕上同其他媳妇们说着话,沈时明进来禀报:“启禀王妃,卫国公前来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