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章 针锋相对
作者:佛佛      更新:2019-10-08 21:15      字数:4432

已经是傍晚时分,虽是天字一号房,仍旧是昏沉晦暗,月牙儿早已识趣的躲了出去,夫妻久别,卿公度抱着锦罗不放,锦罗挣扎不出,索性由他抱着,道:“妾身世不明,有辱卿家门楣。”

她不再自称“我”,而是自称妾,这是故意与卿公度拉远了距离。

卿公度转达了宓氏的心意:“母亲也说错怪了你,她一把年纪向你赔礼道歉呢。”

这倒让锦罗有些意外,一颗心早已给风霜雪雨磨砺出坚硬的茧子,本以为刀枪不入了,然听闻宓氏向她道歉,心头的老茧被瞬间揭开硬皮似的,往事如昨,鲜活生动,那些鸡蛋里挑骨头的刻薄,那些无事生非的挑拨,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冷漠,于苏家十六年,自有了记忆,从未感受过母爱亲情,也未感受过姊妹的手足之情,嫁入卿家,本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想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与世无争的度过一生,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在苏家也不过是亲人的疏离,在卿家却是如履薄冰般的日子,她慢慢掰开卿公度的手,凄然一笑:“那倒不必,本来我的身世不明,也说不定生母极其不堪,而今你也马上继承王位了,我更感觉自己高攀不起。”

卿公度之所以过早的告诉她自己即将继承靖北王之位,而她也要成为靖北王的王妃,还不是为了哄她高兴,也知道她高兴的不是能够成为王妃,而是宓氏乃至整个卿家,都欢迎她回去,却见她仍旧赌气,卿公度一笑:“假如你真是太后的女儿,便是公主殿下,是不是我也高攀不起了?”

锦罗猛抬头:“魏武告诉你了?”

卿公度点头:“其实我早已猜出几分。”

锦罗讶然:“你怎么会猜出这个呢?”

卿公度徐徐踱过来,一只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专注的看着:“你与太后,都是极美,但样貌不尽相像,所以很多人看不明白,但若把你的五官分开来看,就会看出端倪,你的眼睛像太后,鼻子像太上皇,嘴巴像太后,耳朵像太上皇,肤色像太后,风度像太上皇……”

他分析了很多,锦罗一脸惊愕的双臂抱拢:“怎么有种五马分尸的感觉呢。”

卿公度哈哈一笑:“就是这样,你看看我,我与父亲母亲也不尽相像,但乍一看,又像父亲又像母亲,就是这个缘故,某些地方像父亲,某些地方像母亲,然后就看着谁都不像,又谁都像,只不过你的容貌给分割得更多些。”

锦罗思索着:“听上去像那么回事,不过我的身世还没有完全查明,太后又没承认什么,所以说这些都为时过早。”

卿公度又把双臂环住她:“那好,咱们不说这个,说说你回府的事。”

锦罗很固执:“我不回去。”

卿公度颇有些搞不懂:“为何?是因为母亲?”

锦罗道:“不是因为王妃,是……”

欲言又止。

卿公度着急了,摇着她:“你说啊,举凡我能办到的,一准都如你心意。”

锦罗迟疑再迟疑,方道:“那个在街上冒认我的老乞丐,我猜是郡王安排的,你弟弟这样做的用意无非是污蔑我打击你,当然是为了世子之位,他认为我有着低贱的身世,王爷王妃就不会再容留我,会逼着你休妻,而你,谁都知道,不是个背信弃义之辈,为此就会惹恼王爷王妃,你们父子母子反目,世子之位,他方有机可乘,所以我偏不遂他心愿。”

卿公度听罢,哈哈一笑:“若真的因为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了,因为姚姨娘和公致设计陷害你的事已经败露,父亲为此也骂了姚姨娘和公致,也正为此,父亲才想把王位让给我,从而断绝了姚姨娘和公致的念想,防止他们以后再闹出类似这种事来。”

原来卿公致的恶行已经败露,听着倒是大快人心,锦罗忽然想起另外一事:“那么郡王和宝瑺郡主的婚事?”

卿公度道:“已经行了大婚之礼,虽然父亲母亲对他很生气,但他毕竟是父亲的儿子,公致所做的都是家事,也算家丑,不宜给外人知道。”

说完这些,又续道:“你看,而今公致一个郡王都是有妻有妾,像个男人的样子,可我这个王爷……”

没等说完,锦罗立即瞪起眼睛:“卿公度你什么意思,你想纳妾?”

卿公度倒给她这突然之举欢喜得哈哈大笑:“有何不可呢?”

锦罗叉腰道:“你若纳妾,咱们就和离,我绝对不会跟另外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卿公度及时抓住机会:“这是你说的,只要我不纳妾,咱们就不和离,那么赶紧跟我回府吧。”

锦罗傻了似的,讷讷道:“我,我……”

卿公度搂紧了她,趁势吻了下她的面颊,喃喃着:“你是我的。”

随即打横抱了起来,腾腾走向床铺,吓得锦罗大喊大叫:“喂喂,这是客栈!”

卿公度使起了王爷脾气:“你不跟我回去,奈何我思妻情切,索性就在客栈……”

锦罗忙道:“我跟你回去。”

卿公度鬼计得逞,得意一笑,放下她,过去开了房门,把手伸向她,眉眼含笑:“王妃,跟本王回家吧。”

锦罗略作迟疑,最后还是把手递过去。

未几日,卿寒山奏请退位的折子批了下来,李元一准许卿公度袭靖北王之位,等李绶病愈之后,再行登临王位大典。

圣旨下,于此,卿公度就成为新一代靖北王,而卿寒山尊为老王爷,宓氏尊为老王妃,锦罗,也就成为新王妃。

锦罗成为王妃,这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当然也传到了卫国公府,且苏寓在宫中早得到消息,回家之后,乔氏正在房中唉声叹气。

苏寓晓得是为了什么哼的冷笑:“这会子你才后悔失去锦罗这个女儿。”

乔氏没有反驳:“锦罗果然心机大,你看这一步步,才嫁入卿家多久,便登上王妃之位了,可你再看我们的女儿,锦庄没了,锦粟在宫中也是一败涂地,锦环老大不小至今没有媒人上门提亲,锦曦更惨,我可是听说那个郦少渊对她不怎么好。”

苏寓一叹:“儿孙自有儿孙福,嫁出去的女儿,一切都看她们的造化了,凡事都由她们自己筹谋,咱们管不了太多。”

乔氏点头赞同:“公爷说的没错,莫说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家里的儿子咱们又能管得了谁呢,怀安成日的不务正业,燕安倒是勤勉肯干,可她娶了那么个公主,那个玉琢公主,公爷不知,一直没见动静,生养孩子就无能,却每天闲着无事去找叶氏的麻烦,你说气人不气人。”

正说着话呢,燕安走了进来,分别给父亲母亲施礼。

乔氏道:“正说你呢。”

燕安拉过一把椅子自己坐了,看着炕上的父母笑了笑:“说我什么?”

乔氏恨铁不成钢的目光:“还能说你什么,玉琢公主嫁过来很久了,怎么一直没怀上呢?如果有什么毛病,得找郎中瞧瞧,一个女人,不生养算怎么回事,即便她是公主殿下,也不配做大少奶奶。”

苏寓轻声呵责:“你别这样说,倘或真的不能生养,也不是公主殿下愿意的。”

燕安微微一笑:“二老放心,公主年轻,早晚会生养的,横竖我现在有子辰和午儿呢。”

乔氏道:“仅有两个孩子那怎么成,特别是儿子,多多益善,这样吧,回头我找个郎中过去瞧瞧公主殿下,别是真有什么毛病。”

苏寓呷口茶:“你是老糊涂了,公主殿下乃金枝玉叶,即使找,也得找宫中的太医,民间郎中怎么配给公主殿下诊治呢。”

乔氏恍然大悟:“我竟忘记了这一茬,那你明天就进宫,请太后懿旨,传太医过来给公主殿下号脉。”

苏寓点头:“我省得。”

燕安有些担心:“这事,还需跟公主说一声,她那脾气,突然来了太医给她号脉,她还不得把太医骂出去。”

乔氏讥讽的冷笑:“瞧瞧,虽然是公主,也是我苏家的媳妇,我们倒不能替她做主了,试想以前叶氏的时候……”

苏寓打断她的话:“这个时候你又想起叶氏的好了?当初听说燕安中了驸马,你可是比谁都高兴呢。”

乔氏也生气了:“公爷怎么老是排揎我呢,燕安成为驸马我高兴难道不对吗,我还不是为了儿子高兴,我希望我们的儿子女儿个个过的好,这是天下父母都会想的事,不止我一个。”

见她急了,燕安忙从中调解:“爹不是那个意思。”

乔氏不依不饶:“他什么意思?他就是看我老了不顺眼,哼,不见得其他人比我年轻。”

燕安明白,母亲口中的其他人,是自己的生母郭姨娘还有锦施的生母茹姨娘,怕父亲给母亲这句话惹怒,忙岔开话题:“听说锦罗晋王妃之位了,咱们娘家人,是不是该去恭贺一下呢。”

乔氏余怒未消:“不是没行大典之礼吗。”

燕安道:“没行大典之理,该恭贺也得恭贺,否则让王府的人以为咱们娘家人怎么如此冷漠。”

苏寓接过话去:“你说的有道理,无论怎样,谁都知道锦罗是苏家六小姐,那个什么身世不是还没公告天下吗,所以燕安,你去趟卿家。”

燕安应了:“行,那我明天就过去,至于选什么样的礼品,想跟二老商量下。”

苏寓立即道:“不能太寒酸,以前不能,这个时候更不能,会让锦罗觉着咱们不当她是苏家女儿了,也会让王府的人觉着咱们苏家小气。”

乔氏不屑的冷笑:“你不小气你大方,你有银子吗?”

苏寓一拍桌子:“没银子也得想办法,当初为了帮杜铭钰,锦罗把宅子庄子什么的都送给咱们了,别当我不知道,即便是怀安打点给锦曦的嫁妆,那些银子也是锦罗出的。”

对于此事,燕安亦是不知情,当即眉头一皱。

乔氏却道:“那又怎样,锦罗的那些宅子庄子田地,都是燕安陪嫁的,本就是苏家的家财。”

苏寓霍然而起:“给了锦罗,就是锦罗的!”

乔氏反唇相讥:“那么锦罗给了我们,也就是我们的!”

夫妻两个于是吵了起来,燕安左劝右劝,好说歹说,总算把二人说得只鼓气不言语了,燕安才道:“那我去准备下。”

打上房院离开回到燕栖堂,路过抱厦时,恰逢玉琢公主又在训责叶纤云,大冷的天,叶纤云搂着两个孩子站在抱厦门口,玉琢公主叉腰瞪眼,完全一个街头泼妇,哪里还有半点金枝玉叶的样子,她指着叶纤云道:“子辰和午儿是你生的不假,但他们现在该尊我为母亲,你一个姨娘,妾侍,没有资格做他们的母亲,可你成日将他们两个拢在身边不放,是何道理?”

叶纤云姿态恭谨,目光却没有丝毫的卑微,道:“公主容禀,非是妾身拢着小少爷小小姐不放,而是小少爷小小姐要找娘。”

玉琢公主听了这话更是火气冲天:“方才本宫可是说了,你不再是他们的娘。”

叶纤云不知有无生气,因她一贯说话柔声细语,只是此时能清晰的听见她牙齿打颤的声音,或是冷吧,她仍旧语气淡淡:“敢问公主,妾身不再是小少爷小小姐的娘了,那么妾身现在是小少爷小小姐的什么人呢?”

玉琢公主轻蔑的一笑:“什么都不是,你只是姨娘,和丫头仆妇们唯一的区别是,你给大少爷生养了两个孩子。”

此时突然吹过一股风,寒意透过衣裳,玉琢公主打个寒噤,哼了声:“卑贱就是卑贱,这点道理都分不清。”

言罢欲回房,叶纤云知道她是说自己呢,忍无可忍,道:“妾身的父亲也是四品官,妾身并不卑贱。”

玉琢公主掉回头:“四品官很了不起吗?一品又怎样,我乃堂堂的大齐国公主殿下,你爹只是我父皇的一个臣子,我只要在我父皇跟前说句话,随时可以黜免你父亲的官职,真是蠢笨如猪,换做是个伶俐人,就该明白如何讨好本公主,以确保你叶家风调雨顺。”

李绶禅位,成为太上皇,李元一继承皇位,成为皇帝,按律,玉琢公主等人的身份也会随之发生变化,比如晋为长公主,然李元一刚行大婚之礼,膝下没有儿女,而他至今也只是个傀儡皇帝的感觉,李绶没下旨,所有人的身份如旧,称谓就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