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看画,也不是个懂得欣赏的人,什么明指暗指,更是一窍不通,只觉得台上的娜琳聪慧极了,能看出常人看不出的玄机。
而此时,在赵小姐的强势之下,众人都看向了林家小姐的方向,我的呼吸渐渐放慢,等待着那幅刚刚捧出的画,露出庐山真面目。
......
我本以为,我已经想象了方方面面,可她的画,还是在我的意料之外,让我微微恍神。
“好一幅马踏飞燕!”高台上稳坐的老翁忽然激动地站起身,脱口赞道。
画中马昂首嘶鸣,躯干壮实而四肢修长,腿蹄轻捷,三足腾空、飞驰向前,一足踏着疾驰的飞燕着地,体态轻盈,神行兼备,自由奔放,动作协调,既使人感受到力量,又激发人们的想象。那飞燕吃惊地回过头来观望,栩栩如生!
这画中所展现的,我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我的真身。
画中的天马,马身上没有凡间被驯服的普通马匹那些辔头,鞍镫,缰绳,头上却有一穗迎风飘动的璎络,尾巴末梢还打了一个结。
我记得,弼马温在时,常给我做这样的打扮,后来弼马温获罪,加上我又讨厌他抢走娜琳的温柔,便扔了头上碍事的璎珞,只是尾巴上的仇结还留到了现在。
此画构思大胆,手法浪漫,给人以惊心动魄之感,令人拍案叫绝,台下几乎一面倒的惊叹叫好之声。
在一片喧嚣中,我心中陆陆续续跳出万千个疑惑,娜琳为什么要画马呢?能踏燕而飞的貌似只能是天马吧!你......还会记得我么?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那老翁已经凑上前来,细细观摩那幅画,品论道:“画面上半段的骏马昂首嘶鸣,踏蹄狂奔,四肢动感强烈,似乎让画面都处于动态之势,但都“动”就不平稳了,构图的目的,就在于把所绘物象的各种“势”联系起来,形成统一的大“势”,于是,便有了这展翅奋飞、回首惊视的“风神鸟”龙雀!
如此一来,虽然二者皆在动,却留住了马踏飞燕那一瞬间的静态之势,用闪电般的刹那将一只凌云飞驰、骁勇矫健的天马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便是此画“取势”的高明之处。加上构思巧妙,不仅重在传神,而且造型写实。按《相马经》中所述的良马的标准比例尺度来衡量绘图,几乎无一处不合尺度。佳作,佳作啊!”
林娜轻轻一笑,谦虚道:“俞师高论,小女愧不敢当。”
“马踏在飞燕身上,有一种“天马行空,无所羁缚”的感觉,想来是心中向往自由与开放,有一种蓬勃生命力和一往无前的气势!
看来,这就是你问心而得的东西了。老朽本以为如你这般性子温婉的姑娘,都会循规蹈矩地画些风花雪月的物件,万万想不到你画了这个。
一个无时无刻不在守着规矩的姑娘,却又希望有朝一日能自在地活,老朽想不出,如何才能实现这样矛盾的愿望,但这场艺比,论技法,论巧思,无人及你,这魁首,你当之无愧。”
林娜看着自己所绘制的‘马踏飞燕’,轻轻把手覆在天马的眼睛上,有些黯然道:“愿望,不是都能实现的,有些事情只是心中想上一下,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实现了,让俞师见笑了。”
她画得这一双眼睛并非属于马匹,而是在某一个人眼中真真切切记下的,那是林娜自有记忆起,见过的最吸引人的眼睛,带着桀骜不驯的野性,自在地让人羡慕。。
她喜欢这双眼睛,喜欢自在快乐,可又害怕这样的自在,父亲、母亲、长辈、家族,她周围的一切定下了规矩,她便遵守着,每个人都挑不出她的错处,亦没有办法伤害她。
林娜本不想成为赵家小姐口中虚伪做作的世家小姐,可她却一步步活成了这个样子。
被林娜称作‘俞师’的老翁轻轻一叹,招手示意侍者端上代表着魁首之名的花冠,将之拿起,戴在林娜头上。
侍者马上又敲了一下锣,尖声喊道:“恭喜林小姐荣获画比魁首!”
林娜笑了起来,不同以往柔柔的笑意,带了些顽皮与真心,还有一丝小小的骄傲。
掌声雷动,我亦轻轻抚掌,为她高兴着。
待到掌声小了一些,那侍者又鸣了一声锣,道:“与往年一样,所有参与画展的成品将按照名次,由俞师亲自鉴定标价,参与后面的交易,有意购买者不要离开,我们承诺将交易所得银钱,赈济周围贫困村的百姓!”
“好!”众人喝彩。
我低眉沉思,半晌对黑子说:“这魁首之画,买下来。”
黑子猥琐一笑,道:“好嘞,酒哥你就放心吧!”
眼看台上准备离开的各家小姐,我招呼迟比附过来,道:“对了,老迟,我有一件事要交代给你.....”
......
另一边,刘保笑道:“阿渠,不管花多少代价,仙女姐姐的画,都要给我买回来!”
长兴渠低眉颔首,道:“奴才明白。”
刘保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台上林娜的画作,轻声问道;“阿渠,你说这‘马踏飞燕’若是能从画里跑出来,仙女姐姐该是很开心的吧?”
长兴渠听得莫名其妙,不解地问道:“啊?跑出来?这...这......可能么?”
刘保轻笑,骂道:“你可真是个蠢奴才。”
“嘿嘿,主子说得是,奴才真是蠢。”
......
“卧槽,酒哥好不容易给我安排个差使,竟然有人捣乱!你这死太监是不是有病啊!其他人再疯狂也没到翻五倍这么夸张吧!”黑子简直气冲脑门,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长兴渠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从怀里掏出一个分量十足的钱袋子和一块金灿灿的牌子,冲那侍者道:“钱都在这儿了,包好给杂家送到府里就是了。”
见侍者恭敬地双手还了腰牌,听命离去,又将双手拢在袖中,一边阴阳怪气道:“至于某些穷鬼,就别学人家附庸风雅了,也买不起呀!”一边离开去向主子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