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氏被这突然间的变故吓了一跳,急忙后退,离江京远了些,喝道:“江京,你这是做什么!”
江京把染血的金簪拔出,在袖中抻出一方帕子,用帕子擦了擦其上的血渍,上前将金簪双手捧着给阎姬,笑道:“皇后娘娘,奴才如此,可都是为了您呐!”
“为了我?”
江京点头,道:“是啊!您想想,陛下如今英年早逝,膝下只有济阴王刘保一个儿子,而今正济阴王在朝内,而娘娘尚未回到京城,朝中之人一旦此时得知陛下驾崩的消息,必然拥立济阴王为帝,等到娘娘此行回宫,那时必然已经无力回天,只能任那小儿骑在头上!
本来不过一十岁大的孩子,若愿意听从娘娘的吩咐,让他登基也不无不可,只是娘娘不要忘了,不说之前您设计他谋反,让他丢了太子之位,单是想想,您当年鸩杀他生母李氏,杀母之仇,他能跟您一条心吗?”
阎氏心中大受震动,恨恨道:“李氏那贱人生得杂种,也想称帝?本宫绝不答应!本宫要马上回京城,吩咐下去,快马加鞭!”
江京阻止,劝道:“娘娘,不可!如此岂非不打自招,说明圣上龙体有损?再说,您在外,济阴王在内,无论如何快马加鞭都快不过他。”
“那要如何?”阎姬问道。
江京一笑,道:“皇后娘娘,奴才方才说了,皇上还活着......”
“可皇上已经......”阎氏瞪大了双眸,掩住口,吃惊道:“你是说......”
“娘娘果然聪慧过人。”江京低头一拜,谄媚赞道。
阎氏凤眸一眯,沉吟道:“既然如此,这消息便给本宫压下来!皇上每日饮食照旧,到了什么地方,从前给问什么,如今一样都不能少,此后皇上的卧车之中,只你我二人进出!”
江京俯首一拜,道:“谨遵娘娘懿旨。”
......
“阿渠,我总觉得有些不安,此次回宫是否会有凶险?”刘保按住狂跳的右眼皮,语气惴惴不安地道。
长兴渠又一次安慰道:“殿下不要多想,有陛下在,阎氏不敢对您下杀手的,就是满朝的公卿,也断不能任她放肆!”
“是吗,那就好。”刘保放心地坐回了车里,不多时候,又一次探头问道:“不歇歇么?反正也快到京城了!”
长兴渠皱眉,严肃道:“殿下,迟则生变!”
刘保呐呐道:“那......那就走吧......”
长兴渠叹了口气,也许殿下只是有些不安,毕竟,阎氏......于他在宫中从小长大的那九年,一直是他心中的噩梦一般的存在啊......
无论凶险与否,殿下想要活下来,都必须走这一遭啊,殿下年龄虽小,心里却是明白的,是以,尽管害怕,他也努力再一次,迈进这择人而噬的宫廷啊!
只希望那阎氏,这一次,真的气数已尽了吧!
......
“......走了?”小殿下......怎么会自己离开王府?
林娜面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惊讶,她万万没想到,上次推掉的帖子,竟是来自少年最后的诀别。
郾明夫人看着少女僵在脸上的笑意,也有些无奈,轻轻拿起一块儿,据说是眼前少女亲手所做的七巧点心,吃了一口,赞道:“很好吃,林家妹妹这手艺很是不错,比得上王府小膳房的师傅了,若是小殿下还在,也一定会喜欢的。”
林娜有些担忧地开口问道:“小殿下离开王府,是去往......”
郾明夫人取了盘中一块儿七巧点心,递到林娜唇边,轻声笑道:“小殿下并非我与王爷的子嗣,他生来尊贵,自然有他该去的地方,他的去留,不是我们能谈论的。”
林娜双目陡然睁大,心中震荡,莫非刘保他......
林娜定神笑了笑,道:“这点心本是小殿下喜欢的,如今他不在,我却做了这许多拿过来,还担心讨了夫人的嫌弃呢,如今看夫人喜欢,这才放下心了。”
“你这一张巧嘴,不枉我这么喜欢你!”郾明夫人轻轻一笑,满意赞道。
林娜心中有事,便也不欲多待,寒暄几句便起身道:“多谢夫人提点,林娜呆了许久了,不该再扰夫人休息了,林娜告退。”
“嗯,早点儿回去也好,听闻你前些日子病得厉害,我今天瞧着你身上都消瘦了,好好在家将养一段时间,养好了再来看我也不迟。”郾明夫人虽有不舍,但看到林娜消尖的下巴,忍不住皱眉,挥手示意她退下。
“是。”
林娜出了平原王府,便看见门口,四面施以帷幔,成“四面屏蔽”状的马车边,候着的赵嬷嬷,心中一喜,走过去低声道:“嬷嬷且随我上车。”
赵嬷嬷并没有多想,平时小姐便温柔淳善,心疼她老婆子腿脚不利索,差遣她上马车伺候,此事司空见惯,赵嬷嬷早已经习以为常。
然而这一次却略有不同,赵嬷嬷一上车,林娜便急急问道:“嬷嬷,你可知宫中,有没有个年约十岁左右的皇子?”
这是要问天家事儿?
赵嬷嬷一惊,不动声色地问道:“小姐怎么突然有此一问?”
“到底有是没有?”林娜目光灼灼,非要问出一个答案来。
赵嬷嬷看着她眼中的执着,轻叹了口气,如实道:“确有一位,也是当今陛下唯一的一位子嗣传承之人,他五岁时曾被封为太子,也算风光一时。”
“曾被封为太子?”林娜重复赵嬷嬷的话,将语气中那几分明显的疑惑直接道了出来。
赵嬷嬷解释道:“一年前,太子刘保与其乳母王男、厨监邴吉阴谋造反,被陛下废黜了太子之位,自此贬为济阴王。”
“他......他那时不过一九岁孩童,如何阴谋造反?”林娜声音颤抖。
“小姐!”赵嬷嬷压低的声音有些尖利,她呵斥道:“此事不可妄议!”
林娜没有理会赵嬷嬷的警示之语,只重重呼出一口浊气,道:“原来如此。”
随后,林娜闭了闭眼,轻声问道:“他可是名为刘保?”
“正是济阴王刘保。”赵嬷嬷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