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文弱小厮不断挣扎着，做无用之功，喉咙中也在使着力气，竟真的让他透过御马鞭的封锁，发出两声低不可闻的嘤咛痛呼，我通过他颤抖的嘴唇看得分明，那是‘救命’之意！

如此看来，这蝼蚁般的凡人，在死亡面前，也有着几分力量嘛！

不过，可惜，还是太弱了！

我见那小厮翻来覆去不过那几样动作，徒劳无功地挣扎，便也没了欣赏的心思，再任他折腾下去，难保不会惊醒其他人。

如今火势已经不小了，一旦有人出来，看上一眼便会发现。

可我，并不想这种事情发生，现在，还太早，我要等，等到火势蔓延到无法扑灭，这样，就算他们都醒了，也只能看着林府化为灰烬了。

为此，这个倒霉的凡人，便不能留了......

不是我太心狠，是因为你看到了真相，看到了我......

我面上一派狠辣果决之色，握鞭之手猛然向后一拉，御马鞭骤然绷紧，随着我的手势渐渐回缩。

有形无质的金色鞭尾依旧紧紧缠绕在那文弱小厮的脖颈之上，可骤然施加的力量，却使他一点点地被御马鞭拖着靠近我......或者，是我们之间隔着的那片火海。

挣扎，是没有用的。

他只能一点点被拉近，我几乎能清晰地看见他眼中的惊恐与绝望！

真是，可怜的家伙。

我将他投进火里，没有任何犹豫，毫不留情，之后，我看着他的衣服，皮肤，身体一瞬间被火焰包裹，燃出更大更灿烂的火焰。

美得，不可思议。

如此杀人灭口，这些凡人甚至不会发现一点异样，不过是一个在大火中，来不及逃出，被意外烧死的倒霉蛋儿罢了，放在这种名门世家中，根本惊不起半点波澜。

有谁，会为一个小厮费神查些什么呢？更别提，凶手，还是这样怪力乱神，让人觉着无比荒诞的......妖怪。

他大概是想要大喊的吧，嘴巴张得老大，好久都没有合上，每一丝肌肉都绷得死紧，很疼啊？看来没有第一时间撤去御马鞭对他颈间的束缚，真的是做对了呢。

果然，解决一个人类，就算是那人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能大意放松呢......

毕竟，最后的生命力，爆发起来，才会是最惊人的释放啊！

他在火焰里竟然还在动呢，可惜，有御马鞭拉着，他哪儿都去不了。

他从拼命地跑却寸步难移，到跪地仰倒，满地打滚，都很‘安静’，没有人会知道，他将这样满怀痛苦地被活活烧死。

很快，他没有再动了，以后，也动不了了。

真的很快，凡人，一如料想的那般，脆弱不堪！

只是，我没有料想到，最后，他竟是睁大了眼睛死死瞪视着我，带着极度的不甘与怨毒，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像是恨不得活啖了我！

我皱起了眉，这样的眼神，我很是不喜，这人，死都不死得安生一些，这目光，未免也太过渗人了。

我生来肆意，既然不喜，毁了便是！

御马鞭轻轻一挥，火焰瞬间加大，猛烈地将那具焦黑的残骸吞噬，紧接着，狂风大作，火焰中似有细微的粉末飘出，随即被吹散到四面八方！

待我再低头看向那丛火焰，哪里还能看出有烧过什么东西的痕迹？

真正的......尸骨无存。

这，是我手上的第一条人命。

我......造了杀孽。

我用仙家手段，虐杀了凡人。

然而，此刻，我脑海中却完全没有什么触犯天条，违逆天规后，应有的惧怕，不安或是后悔。

原本，我就只是一匹不谙世事的天马，与马厩中的同僚们一样，平凡至极，这样的我，是本不该有杀人放火，如此大的胆子的，可是，与其他天马不同的是，早在最初的最初，我便遇见了那个足以改变我一生的人。

我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人，就是弼马温——萧驭，据说，我是他萧驭做弼马温以来，接生的第一匹，也是唯一一匹天马，也因此，他待我很是不同，亲自教养，给我的草料总是最好的，刷毛也是亲力亲为，精细得很。

他从没有让我跟着哪位天将，或者仙官上过战场，甚至，除了萧驭，没有人驾驭过我。

这，可能是怕我乱跑，闹出什么乱子，他不好交代吧......

不过，托他的福，在下凡之前，我几乎没有受过什么伤，就算是那人的御马鞭也没有，他也就爱没事的时候，把御马鞭挂在我身上，吓吓我，真正动手的时候，却是从没有过的。

我早早便听说，萧驭是因为在人间的时候，养马养得极好，才被玉皇大帝特旨招为弼马温的，为此，有仙家还经常戏称他一声‘马王爷’。

嗯......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伺候的的确很舒服就是了，除了之后成了一个骗子，以及......抢走了我的娜琳之外，我也想不出其他能讨厌他的理由了。

曾经，那些同僚很是羡慕我，但他们不知道，我宁愿不曾被那弼马温，如此厚待，也就不会......一朝恨起，铭心刻骨！

从前的日子，太过自由了，从御马监，到银河；从不值钱的物件，到老君的仙丹；从那人无聊的公文，到各种新奇有趣的法术典籍；几乎想要什么，便会有什么，我被他纵出了如今这样的性子，貌似......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弼马温，到底为什么呀？

为什么，你干脆利落地死了，而我却得什么时候都能想起你，一直一直恨着你，你说，这，到底是我不放过你，还是你不放过我啊......

今日，我又是烧房子，又是杀凡人，造了这许多的孽事，若是那人还在，还会不会纵着我？

其实，也无所谓了，就算他萧驭要替天行道，都死了这么久了，也没机会了。

我从动手到现在，不管是放火，杀人，还是毁尸灭迹，全然没有一丝悔意，娜琳是我最在意的人了，为了她，我甚至可以与弼马温反目为敌！

同样，为了得到她，我也愿意不折手段，杀人放火，造下万千烧杀之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