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小皇帝怅然一叹,道出了所有人内心的感受。
当年,明帝刘庄尚未登基,风家人便看出其少而聪慧,兼之其母光烈皇后阴丽华,独得皇帝的恩宠,乃是储位热门,风家嫡长子次子与几位庶子皆隐有投靠,为其出谋划策。
但因为风家之人心思手段太过神异,在妖巫之乱中屡遭猜忌,为自证清白,风家人身先士卒,平定妖人造反,一个自风离恨之后,为防君王猜忌,刻意重文轻武的家族,被逼迫着一个个上了战场,结果是可以预见的。
马革裹尸!
最先死去的这批风家人至少还死的堂堂正正,在光武祖帝晚年,有歹人企图通过构陷风家,牵扯当时已经是太子的未来明帝刘庄,说他意图弑父弑君,取而代之。
天下太平使得当时的风离恨,不再是锐气肆意的风禹,他早已疏远名势,回归了原本的邓禹之名,他有子女十三人,让他们各掌握一门技艺,整饬家规,教养子孙,使其子孙都足以成为后世的楷模。
可惜,风离恨一世英名,百密一疏,更让风家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看好的明君,却因为担心救了他们而引起老皇帝的猜疑忌惮,将他们......抛弃了!
没有求情,没有救援,风家被抄家流放,路上又遭遇袭杀,唯有风离恨因为老皇帝念及旧情,体恤他卧病在床行进不得,允以留京,连带着为风离恨侍疾的嫡长孙逃过了一劫。
直到明帝登基,还没等他启用风家人,风离恨就病逝了,再之后,便传出其唯一的血脉嫡长孙,也无故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也没有人知道,风家人还会不会出现在王朝。
直到今日,这个谜团终于解开了,而让风家贤臣再度入朝的皇帝,正是他刘保,只这一点,便让小皇帝内心升起无数的喜悦。
只听刘保笑道:“爱卿,你先祖云外天人,延揽英雄,务悦民心,助祖帝立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功劳卓著,云台首功,当之无愧,朕也十分敬仰。
祖帝曾言:云外天流离于世,逢明主而佐。而今爱卿入朝,此乃大汉之福,朕能得此间绝世之良臣,犹如游鱼得水,必可保我大汉江山,万世长安。”
说着,刘保胸怀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主意,便令道:“杜枫程上前听封。”
“臣在。”
刘保抬起下巴,一副施恩的样子,朗声道:“朕初登大宝,海内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万邦咸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德虽不可比先圣,功亦更盼后人。
今得风将军之后嗣杜枫程,人品贵重,少而大才,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深得朕心,朕欲封其为少府令,位列九卿,加太子少傅,望你不负朕望,同你先祖那般,为朝廷社稷,贡献心力。
众爱卿也当戮力同心,悉心辅弼,与之同扶社稷,兴旺我朝!”
刘保将话说得颇具气势,百官即刻奉承着齐声呼喊道:“陛下圣明!”
杜枫程也与朝臣一同下拜,高呼着“陛下圣明”,然而,在低头至无人看到的地方,他却是满眼的讽刺,明褒实贬,这小皇帝,还真是厉害呀!
位列九卿,听起来真是很不错,但,前提是,这九卿之一,是有实权的九卿。
早光武祖帝时期,朝廷就将少府的收取山泽陂池之税权,转移到了大司农手中,从此,国家则政与帝室财政混一不分,还意外地裁减了少府的属官,少府,也就成了一个又没钱,又没人的尴尬职位了。
之后,还有每一朝都如日中天的尚书和宦官,他们的权势越来越大,用来填补的权利,也都是从少府中分离出来的,少府这个职位,由原来的职属,变为仅和少府保持一点隶属关系的文属。
另外如监察官御史中丞、侍御史以及皇帝近臣的侍中、中常侍等,也只是文属少府,少府中仅设太医、太官、守宫、上林苑四令,权利实在是有些少得可怜了。
可以说,如今的少府,虽然还位列九卿,但其权限小的,也仅能经营一下皇帝服御诸物和宝货珍膳,参政议政,一展所长?不存在的;积攒钱粮,谋求更进?没机会的;做出功绩,升官发财?不可能的。
至于那个太子少傅的加持?呵呵,那就是个笑话!
现在小皇帝才十一二岁,等他充盈后宫,诞下皇嗣要多少年?诸皇子争锋夺储,又要多少年?培养一位太子,使之成才,又是数年,等到太子登基,他杜枫程都不知道还活没活着了!
很明显,这个小皇帝,就是在记恨他杜枫程与阎景那档子说不清楚的事儿,还有适才与十九侯连成一线,怼了他一把的那事儿!
祖帝遗训,明君贤臣,重之用之?呵,帝王心术的多疑,杜枫程岂会不知?
杜枫程知道自己不会死,至少在暴露出身份之后,明面上不会被处死,他要防的,只是被小皇帝差人暗中处理了,再借势一个‘龙颜大怒’,牵扯出十九侯,一箭双雕。
以及另一种情况,小皇帝真的容人所不能,故意亲近于杜枫程,引发十九侯忌惮,出手料理了杜枫程,毕竟,明君贤臣,忠实帝党,名头过盛,没有谁会作势威胁壮大。
可一旦十九侯动手,结果殊途同归,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小皇帝可以更加名正言顺地‘龙颜大怒’。
为此,杜枫程才在一开始不曾揭露身份,反而为浮阳侯孙程等十九侯添功,做投名状,为自己借一把保护伞,同时堵住了小皇帝刘保可能的假意拉拢。
一切的一切,杜枫程都只想向十九侯表明,他这个风家后人,可不会做什么帝党,他要上十九侯的船!
此举,无疑会使得小皇帝对杜枫程愈加厌恶,高官厚禄的封赏,杜枫程是不敢想了,实权这种东西,估计也是与他无缘了,但为今后计较,却是十分值得的,至少,生命保障是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