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
皇后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顾影自怜,菱香走了进来,禀报:“皇后娘娘,奴婢打探到了皇贵妃刚刚诞下了皇子,皇上当即下旨大赦天下,还……”
不等菱香把话说完,皇后已脸色大变,一把将面前的首饰盒掀飞,噼里啪啦一地脆响,紧接着,皇后长臂一扫,整个梳妆台上的梳子、发饰、铜镜等统统应声落地,一地狼藉。
菱香顿时闭了嘴,每次皇后发怒都挺吓人。
皇后愤怒已极,却又有些无力叹息。这人也讲个运气,太医们都说她身体无恙,初入皇宫那几月她也是圣宠至极,可肚子就是不争气,始终没有动静;而皇贵妃两度早产,竟然还能诞下皇子。
皇贵妃越发威胁到她的后位,而今,她这个皇后除凤印在手,当真没有一点比她有优势。
最可恨,她还命硬,毒不死,烧不死,难产也不死。
皇后一时间还真不知拿石溪怎么办了!不能明目张胆对付她,甚至不能轻举妄动,现今,不仅皇贵妃盯上了她,就连御林军统领似乎也盯上了她,她凤仪宫里的眼线已经不止一个。
良久,皇后自言自语道出一句,“昊儿与太子之位彻底无缘了。”
菱香见皇后的情绪稍稍平复了,才敢上前道:“娘娘也不必如此悲观,只要皇上一日未册封太子,大皇子就有机会。”
“有机会?你见有哪位皇子出生,皇上有大赦天下?七皇子出生皇上赏百官俸禄,归根结底,他们都是那狐媚子生下的种,皇上才待之不同。”皇后眼中划过一丝嘲讽,凄然道。
菱香眼中闪过一丝阴毒,谲觚道:“谁能保证十一皇子不会同七皇子一样夭折呢?”
“闭嘴!你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凤仪宫?你这番话要被人听去了……”皇后怒斥道。
“娘娘放心,奴婢进来的时候已经检查了门窗。”菱香解释道。
“暂且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惹祸烧身。”皇后略显颓然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啮心之苦。
“是,娘娘。”菱香应道。
良久,皇后拨了拨金玉护甲上的蓝宝石,沉声道:“菱香,去把库中那副赤金小手镯拿出来。”她听似平静的声音中隐隐透着一股妒恨。
皇后乃后宫之主,各宫嫔妃诞下皇嗣,她都是第一时间赶去探望,如此方显出她的亲厚贤惠。
“是,皇后娘娘。”菱香退下。
很快,皇后便出现在了石溪面前,她一脸堆笑,极其亲和地阻止了石溪下床行礼,“妹妹尚在月子,不必拘于礼节。”
“多谢皇后娘娘!”石溪的语气显得非常疏离客套。
随后,皇后又很是对石溪说了一通关切的话,然后方才离去,留下了特地带过来的补药和赤金小手镯。
补药是最上等的;赤金小手镯上面雕刻着一个精致的麒麟图案,无论做工,还是材质都是上等的。
石溪看着皇后离去的背影,讳莫如深。她发觉自己一点也看不懂皇后。
似水匆匆流年,一晃三载过去。
仓擎北辰已经三岁,他的模样简直跟仓擎君翊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长脸,桃花眼,高鼻梁,薄唇,搭配得完美又和谐,脑袋精灵得像个小猴儿,一对桃花眼像抹了油似的骨碌碌地转,薄薄的嘴唇里那灵巧的舌头,一动弹就会流出一串调皮词,顷刻间耍出一个鬼主意。
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可仓擎君翊偏就疼宠这排行老幺的仓擎北辰。每日一处理完政事,他就迫不及待去昭华宫看他的辰儿,三载皆是如此。他对这儿子简直就是看不腻,宠不腻,爱不腻,抱不腻,也亲不腻。
自仓擎北辰出生后,宫里的承恩车就再没有响起过,因为仓擎君翊基本夜夜留宿昭华宫,甚至初一,十五该去皇后的凤仪宫,他都甚少有去,几乎都是皇后的宫女主动请他过去,他才不情不愿地过去。
一日,仓擎君翊处理完政事,摆驾来到昭华宫,见仓擎北辰和仓擎藻锐两兄弟正在后院草丛里捉蛐蛐,他唇角勾起,“咳咳”大声咳了两声。
“父皇!”
“父皇!”仓擎北辰和仓擎藻锐异口同声唤道。
“乖!”仓擎君翊走过来一把将仓擎北辰抱起。
仓擎藻锐眼中瞬间划过一丝失落,低下头去。他感觉父皇只喜欢皇弟,一点也不喜欢自己。
俗话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只要是人心,就会有偏颇,一碗水是怎样也端不平的。
仓擎君翊一手抱着仓擎北辰,一手牵住仓擎藻锐,走向了凉亭。
仓擎君翊看着两儿子问道:“今日师保教了什么?你俩背给父皇听听。”
“是,父皇。师保今日教了‘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是,父皇。师保今日教了‘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
仓擎藻锐和仓擎北辰异口同声开始背诵。仓擎藻锐背诵几句便断断续续有些背诵不下去;而仓擎北辰却奶声奶气将《三字经》整篇一字不差地背诵了出来。
“辰儿,好样儿的!”语罢,仓擎君翊往坐在他大腿上的仓擎北辰猛亲了两口。
坐在石凳上的仓擎藻锐眼中又不禁划过一抹失落,垂下头去。
这时,仓擎君翊看向了仓擎藻锐,表情严肃,训斥道:“锐儿,看看你皇弟,一字不落将师保教的背诵出来。你为何不能?都是一个师保教的,你还大辰儿两岁,你是怎么学的?”
仓擎藻锐越发将头压低了下去,一声不吭。
仓擎君翊又训他两句,不如皇弟的话。
仓擎藻锐竟忽地站起,冲着仓擎君翊大吼一句,“是!是!孩儿什么都不如皇弟!”
话音一落,仓擎藻锐转身就跑,气怒之下,他没看路,一头撞上走过来的石溪,差点惯性摔倒,石溪一把拉住他,蹲下身,“锐儿,怎么了?”
仓擎藻锐一见是石溪,嘴巴一瘪,一滴眼泪落下,委屈巴巴唤了声,“母妃……”便一头扑进石溪怀里,呜咽起来。
“好了,锐儿别哭,有什么委屈跟母妃说。”石溪柔声诓哄道。
“母妃……父皇说……孩儿没用……父皇不喜欢锐儿……”仓擎藻锐哽咽道。
“锐儿别哭,你父皇这样说,不是不喜欢锐儿,是你父皇对锐儿寄予了厚望,希望锐儿好好学习,长大成才。”石溪温言安慰道。
“可是锐儿就是没有皇弟的天赋嘛……”仓擎藻锐自卑道。
“没有天赋,没关系。俗话说‘勤能补拙’,只要锐儿肯努力就能赶上别人,甚至赶超别人。”石溪鼓励道。
“母妃是真的吗?”仓擎藻锐确认般问道。
“当然是真的,母妃何时有骗你?不过,前提是锐儿自己要发奋努力才行。”石溪笑着道。
“好,锐儿以后一定发奋学习,一定赶上皇弟。”仓擎藻锐的语气满是决心。
石溪摸摸他滚圆的小脑袋,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