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想让我帮她出钱?”
“是的,你能帮帮忙吗?”薛宇鹏的眼中充满期待。
白若颖沉默了一会儿问他:“需要多少钱?”
“四千,不**,不一万三……”直到白若颖用“你别以为我答应了就可以狮子大开口”的神情看着他。
薛宇鹏苦笑着停在一万三这个数目上不再往上加了:“因为没有足够的钱,她还没有最后确诊,治疗肾炎是要花很多钱的,仅仅是药费就是不小的数目。”
白若颖很快又从收银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大沓钞票递给他,在他绽开灿烂笑容后瞟了他一眼:“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会从你的薪水中扣的,你就准备在这里卖一辈子女性服装吧!”
从那之后,白若颖的店里就多了一个附赠的打工妹。
这名老是低着头说话,动不动就红眼圈的女孩,白若颖看在她能帮做一些薛宇鹏做不了的事情的份上,容忍了她擅自来自己店里赖着不走的行为,开始把她当员工叫她做这做那。
但是对薛宇鹏提出的“应该付给她薪水”的建议白若颖置之不理,到现在为止,自己已经帮她付了接近四万块钱的医药费了,第一次捐助后,薛宇鹏又断断续续募地动员她再捐了三万,凭什么还要给她酬劳?
这个女孩叫林玉珊,就是薛宇鹏要白若颖帮助的那个女孩。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她的病情基本稳定下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回家,总是赖在白若颖的店铺里不走。
细心的白若颖以小人之心的猜定,这女的肯定是怕药费用没了,没人再给她出,所以要赖着自己这个冤大头,要不然就是……哼哼……
果然,林玉珊正站在薛宇鹏身边双手摆弄着衣襟说着什么,白若颖冷笑起来,看来这女人的爱情细胞还真丰富啊,刚捡回一条命,就想到打这白马王子的主意了。
可惜啊,她打错算盘了,出钱救她命的不是眼前这个衰哥,而是自己这个老板啊,难道自己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以至于员工敢在自己视线两米之内就敢打情骂俏?
“薛宇鹏,你去柜台结算今天的帐,林玉珊,你去把门口的模特搬进来,关门打烊了。”白若颖冷冷地吩咐这对快贴在一起的男女。
“我来搬东西,让小林去算账吧。”薛宇鹏怜香惜玉地卷起袖子,笑吟吟地抢着去干体力活。
当他搬完东西,回头一看,林玉珊正苦着脸看着帐本:“我……我不会算帐。”
“没关系,我来算,我来算。”薛宇鹏再次英雄救美地快步走过来帮忙。
“哼……”白若颖看着这两人,冷哼一声,懒得理会他们,直接拎起包就出了店门,心里恶毒地想,要是这两个笨蛋走的时候忘记关店门东西被偷光了,我就让他们给我打工一辈子还债。
白若颖离开后,林玉珊马上兴高采烈地抓起一套时装跑进更衣室。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只要白若颖一走,她就开始试穿店里的衣服。
薛宇鹏其实也认为她这样做不妥,可是一想到她是个穷苦出身的乡下女孩,每天对着这些精美的衣物饰品却没有机会穿戴,确实是件很难忍受的事情,所以也就挣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加阻拦了。
林玉珊开开心心的一件接一件的试着衣服,她知道这些漂亮的衣服永远不可能属于她,但是能够穿在身上照着镜子转几圈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她患了肾炎之后的这段日子,成了她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
患病前她每天都要拼命的工作,就算这样还不知道月底能不能拿到自己应得的薪水。她现在可以每天悠闲地度过,虽然还是不给她发薪水,但管吃管住,还有……
林玉珊穿上一套粉紫色的连衣裙,在镜子前旋转着身子,凝视着镜子里的少女:虽然算不上美女,但从小村里就有不少人称赞自己清秀俏丽不象农村的孩子。
他注意到了吗?自己每天试穿这些衣服就是为了给他看的,他会不会觉得她很漂亮……
薛宇鹏一直在门口帮她把风,他正慌张头也不回地往门外探出脑袋,时不时地催促:“快点啊,要是被发现就糟了!”
你就不能回过头来看一眼吗!看着他的样子林玉珊心中生出一丝怨恨来,偏偏嘟着嘴不听他的,变本加厉的一件又一件地试起衣服来。
“试穿时被钉子划破了这里哪有钉子,不是故意用刀划的会是这个样子吗?这样就完了?”白若颖提着被撕开一条长长口子的粉红色公主裙冷冷地问。
“我只是想试试……裙子太美了,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林玉珊眼中含着泪水,可怜兮兮的样子对于老好人薛宇鹏来说非常有杀伤力,但对白若颖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白若颖步步紧逼:“也就是说一条三千多块的名牌裙子你不小心弄破了,我自己都没舍得试穿,你问都没问过我,就擅自试穿了,准备只说一句‘对不起’就完了是吧?”
林玉珊脸色变的煞白的低着头无言以对。
白若颖用凶狠地眼神制止了正想替她求情的薛宇鹏,宣布了处理结果:“你走吧,明天别来了,你连最起码的做人和感恩都不懂,我这里不欢迎你。”
林玉珊看着她冷酷的眼神,哭着往门外跑,她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就连薛宇鹏也没有追出来的打算,只好哭着离开了。
白若颖回头看着一遍遍欲言又止的薛宇鹏:“干嘛,你是不是想问我,既然都有为她捐了那么多钱了,为什么还跟随计较几千块的衣服?你以为我的钱不是辛苦挣来的吗?我凭什么捐助为这种人?”
薛宇鹏迟疑着摇头:“那倒不是,捐钱是为了救人,衣服的事确实是她自己犯了错误,我是想说,你明明都帮了她那么多了,干嘛还说那么绝的话,让她恨你呢……”
白若颖耸耸肩:“她有什么资格恨我?她要是这么想,那就是她忘恩负义,我从来就不指望这种人感激我,再说了,你明知道她这样做不对,为什么不阻止她呢?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付出,当然这关我什么事?她也该回家去了,诺,那个工资袋你拿去给她。”
薛宇鹏想想也是,要是阻止她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他知道白若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肠是好的,他拿起那个装了六千元的信封,冲白若颖笑了笑走出了门。
暑假结束后,薛宇鹏这个暑期工的身份变成了课余打工者,还是天天到小店上班。不过他原本的工作早就被那个新来的女员工包揽了,他的工作基本上就是搬货物、换灯泡一些女性不愿干的体力活。
所以今天他又是无所事事,喝起茶跟白若颖闲聊,对于那个因为不平等待遇满怀怒气的女店员的目光视而不见。
“对了,林玉珊回来了,”薛宇鹏神情黯然地提起了这个几乎被他们遗忘了的名字“她的病情又恶化了,这次恐怕只有换肾一条路了。”
“哦!”白若颖不置可否,心想,没钱去借啊,借不到想办法找人捐助啊。
“她家里实在出不起那么多钱,只能来找我,哭成了一团。”
“哦!”白若颖依旧只有一个字,心里却在想,这一家子还真的缠定这个衰男了。
薛宇鹏滔滔不绝地讲叙着林玉珊地不幸,自幼丧母,继母对她不好,高中毕业后为了逃避一场包办婚姻出来打工,却又一次遇到黑心的老板拿不到薪水,还不幸得了重病……
白若颖面对薛宇鹏的诉说一直沉默着,薛宇鹏等待良久,终于失去了希望,长长叹了口气,毕竟林玉珊并不是白若颖的什么人,长久以来,白若颖已经为她支付了近四万元的医药费,现在确实没有理由再要她平白无故地为她支付大笔的钱了。
白若颖看着薛宇鹏长吁短叹的样子,突然忍不住“扑嗤”一笑:“她就对你这么重要?”
薛宇鹏满腹心事,一下子没回过味来。呆呆地说:“她真是个苦命的人!”
“她苦命?比她苦命的人多了去了!”白若颖真心觉得好笑。
“她自幼丧母,不就父亲也去世,继母虐待她,十七岁就缀学出来打工,却又得了尿毒症这种要命的病,好不容易病情稳定了,却因为回乡探亲被父母逼婚关起来,弄得旧病复发,发展到了非换肾不可,可她哪来的钱支付这笔费用……”薛宇鹏又开始背诵林玉珊的苦难史。
白若颖摇着手制止着他往上说:
“继母虐待她?还是她不接受继母故意而冷落长辈才使两人感情冷淡?以她的家庭环境,一个继母能在她生父去世后供她上完高中,这根本算不得虐待。
生老病死人人难免,她得了尿毒症却有我这个冤大头为她白白支付医药费,她现在病情恶化,也不要怪别人,那种病的发展本来就难说。至于包办婚姻……”
白若颖有一瞬间失神:“男方连亲都没有订,受着她的冷脸还出钱出力地为她奔走,要是换了我,庆幸还来不及呢,还有,你将心比心想一下,要是你生病时有个与你毫不相干的傻瓜主动跑出来,为你付钱,你是幸还是不幸?”
看到薛宇鹏被自己问的哑口无言,白若颖叹了口气:“你不是说我一直不喜欢林玉珊吗?你说对了,我是不喜欢她,我看不惯一个人遇到一件不幸的事,就非得把自己的一生全说成如何如何不幸来添油加醋的行为,说真的,她整天对着我哭诉她有多不幸让我很烦。”
“可她确实……”
“她确实不幸?这样她都算不幸,那我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