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正点上一根雪茄,烟雾缭绕中半眯着眼,等待着蒋伯龄的下文。
蒋伯龄直言道:“12强混战,若能少得一支队伍,便能多出一分胜算。父亲在这个时候与范氏联姻,也是希望能够强强联手,在12强排名中更进一步,甚至是拿下通往全国决赛圈的入场券。
伏陵山中,我的女伴小云正是因陆拙陷害才葬身蟒腹。陆拙有命案在身,也就没有资格参加12强赛。族叔在总局风纪委员会担任要职,只需借查案之名扣押陆拙,哪怕查不出什么,也能延误南枫的参赛时间,令他们土崩瓦解。如此一来,12强成了11强,既提前给家族扫清障碍,又避免南枫成为其他队伍合纵连横的战力。一举两得。”
蒋正抖掉烟灰,看着长子的眼神带着笑意,问道:“说完了?”
蒋伯龄点头称是。
蒋正摇摇头,“若如你所说,小云真是陆拙所害,何不拿捏住他杀人的把柄,要挟陆拙在12强中与我蒋家联手呢?何至于动用家族在风纪委员会的能量,扣押一个连冥调员都不是的散修呢?这样一来,冲击前三的把握不是更大吗?”
蒋伯龄闻言脸色骤变,一时哑然。
见状,蒋正不甚满意的冷哼一声,训斥道:“小云是死是活,究竟死在谁的手中,我一点都不在乎。伯龄,你身为世家子弟,遇事当以家族大局为重。既受家族荫庇,自当回馈家族。若是借家族势力泄一己私恨,将来又如何能走得长远?”
蒋伯龄心中惊涛骇浪不止,担心被父亲看出真实所想,只能躬身受教。
蒋正将语气放缓,道:“伯龄,我懂你心中不忿,盖是陆拙此人抢走蛇珠,害你不能破境。
其一,你假借公办之名,行私事之举,这是不正!
其二,陆拙背后站着具现境界的响指伐兵顾潜,南枫身后同样是具现境界的无敌神拳裘耘夏。若是扣押陆拙,得罪的可是这两位修士。这是不智!
其三,如若没有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就不到撕破脸皮的地步。狩鬼界的圈子就这么大,迎来送往的都是熟面孔,许多屹立千年不倒的世家,深谙和气生财的道理,轻易不与狩鬼者结仇。谁晓得这是泥鳅还是条过江强龙?这是不周!
你若继续这样持身不正,遇事不智,处世不周,岭北蒋家也就没有交到你手中的必要了。”
蒋正一番言语,将蒋伯龄说的哑口无言,冷汗涔涔。半晌过后,蒋伯龄才道:“父亲,那对于陆拙...”
蒋正既有中年男人的身材,也有中年男人的精明,“还不清楚么?若是没有直接冲突,则大可相安无事,甚至不妨结个善缘;这么多条路可以走,他们若是敢把咱们蒋家的路给堵死,再有所动作也不迟。真到那个时候,不管小云是谁杀的,都必须死在陆拙手中。”
蒋伯龄心悦诚服道:“父亲所言极是,伯龄受教。”
蒋正起身道:“为父还有事,这些道理你自己仔细琢磨。”
蒋伯龄送走蒋正,将手机掏出口袋,沉思半天,发出一条信息,‘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我这么做?’
没多久,手机收到信息,‘事情办得如何了?’
蒋伯龄回道,‘成了一半。’
好半天,都没有回音,蒋伯龄拿起手机,尝试着拨打这个只有信息往来的号码,不料只响了两下,就接通了。蒋伯龄没有说话,反倒是另一头先开口,不过声音艰涩,显然做过处理。那人说道:“你终于还是打过来了。”
蒋伯龄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上我?”
那人笑声怪异,就像是夜枭嗥叫,让人头痛,“有些事情说得做不得,有些事情做得说不得。恰巧你的事情既说不得也做不得,而且还不止一件。找到你,自然是因为你有用。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的野心,而我恰好有能力帮到你。”
蒋伯龄还是难以置信,“只需要我把陆拙的消息透露给父亲?”
蒋伯龄之所以与父亲蒋正提及陆拙,并非如父亲所言的泄私恨,而是他自己有把柄落在电话那头的神秘人手中。是选择不合作的身败名裂,还是选择合作的互利共赢,他的答案不言而喻。
神秘人收起笑,正色道:“以令尊一贯的行事作风,只会谋定而后动。事实上,我本意就不是让你的计划获得尊府认同。只需让他有一个念头即可。
本届3强,均可得到两支玄牝元炁,是产灵修士冲击内藏境的奇药。贵府与排名第2的范氏联姻,也是想借此分一杯羹。蒋门三杰中,你的两个弟弟都是上阶,即便能杀入3强,玄牝元炁也没你蒋伯龄的份。
岭北蒋家以商业作伪装,令尊蒋正商人习气厚重。若南枫触及到蒋家核心利益,即使没有你献言献策,贵府也会动用关系扫除障碍。所以你说的成了一半,在我看来恰恰是最理想的状态。”
蒋伯龄小声问道:“阁下与陆拙有仇?”
神秘人道:“不要做这种无谓的试探。我说过,有些事说得做不得。那就只能我来说,你们做。若不是你挪用企业资金、身负数桩命案的同时,还有一颗想当家主的野心,我也找不到你身上。”
蒋伯龄犹疑良久,涩声问道:“你能保证不会祸及我蒋家根本?”
神秘人嗤道:“区区蒋家,还不在我眼中。”
蒋伯龄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阁下在百鬼将中如何称呼?”
神秘人微微停顿,说道:“此事若成,你自然就是百鬼将一员。告诉你也无妨,你暂时可以叫我白七。”
通话中断,蒋伯龄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秋雨,怅然若失。天空中淅淅沥沥的秋雨还没有停的意思,夜幕阴沉垂得极低,人看久了会觉得压抑。
江城某处阴暗巷弄中,数道身影正在激烈追逐。
跑在最前面的男子显然受伤不轻,眼看着即将被追上。忽然此人脚步一顿,却是身前有人拦住去路。负伤男子本是心中一惊,待看清拦住去路的人穿着一身冥调局的制服,当即道:“我是总局督查科的王朗,我手中有关于百鬼将的重要情报。还请这位同仁护送我一程。”
来人拔出刀来,颔首道:“我是总局特勤干事,当然要送你一程!”
手起刀落,王朗伸手捂住被瞬间切开的喉管,身体重重的倒在雨幕中,血水随着雨水散开。
云层中有电光闪现,轰隆隆的雷声中,今年的第一声冬雷终于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