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各地加急奏折如雪纷飞而至,这样的暴雪如果陆续下至十二月末,年也别想过好,一些仍旧使用土坯瓦房的地区,还有的房屋多属木结构,再怎么结实也得塌,已超过工部的预期值太多,一塌得成片的塌。而且因为铲雪一事,各地陆续开始出现伤亡。每隔数个时辰就要上房铲一次雪,简直了。
除察猜还未回朝外,剩下的五虎大将军已领兵急行军抵达各地灾情严重之地轮班铲雪,工部的器械经历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大多已趴窝,现在官道上随处可见大梁军卒忙得热火朝天。以往多是与外敌斗,今年冬与天斗!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钦天司的老臣们除了一人外,其余皆告病不朝,苗大头冷笑连连,现在却不是收拾他们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再次转移灾民,但往哪移,住哪里,是个大问题。
今个钦天司唯一一位上朝之人名唤季修祯,是钦天司之首,他头发花白,老眼瞧着也有些昏花。
女帝正与群臣商讨转移灾民一事,谁想季修祯突然出列,冷不丁来一句“启禀陛下!老臣以为,此等天现异象,当行祭天大典。”
诺大个金銮殿,群臣议论之声顿了顿,继又各自交头接耳,无视于他。现在明眼人都清楚,钦天司这帮老学究要凉,哪还会去附和他。祭天这节骨眼上,也亏他敢说,这不狗急跳墙添乱么?
见众人无视于他,季修祯欲再大声说些什么,却被苗大头打断,“老季,你最好掂量着来,别整那些没用的。”
季修祯很是气愤,老眼瞪他一瞪,接着手持三尺朝笏再次上前数步,“陛下!且听老臣一言!”
女帝抬掌一压,示意别的大臣安静,以往她早被他们气得够够的,已然喜怒不形于色,她语气清冷“季爱卿,请讲。”
“老臣自知钦天司此次输与天象系那些小儿,但老臣还有那补救的办法。”接着他摇头晃脑念叨起来,“正所谓皇皇上天,昭临下土。集地之灵,隆甘风雨。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维予一人某,敬拜皇天之祜。”
“老臣此次所提议的祭天,非以牲畜来祭,人乃万物之灵主,老臣家中有两个曾孙辈于不久前降世,乃是那龙凤之胎,最为灵动。此番老臣自知难辞其咎,故老臣请愿,老臣愿以自家血脉祭”
“闭嘴!”
突然“啪”的一声,他话被打断,只见女帝龙袖之中手伸手长,当朝扇给他一巴掌,龙颜大怒!
金銮殿瞬间针落可闻,苗大头脸色铁青,老糊涂啊老糊涂,真是气死人不偿命。本来新旧两派赌约输了也没啥,老的输了回家养老,可他们手中那权,岂是那般容易放下。如今病急乱投医,这下可闹大发了。现在他连带头说个请陛下息怒都不敢。陛下养气功夫再好,也经不住被这么一气。
只见女帝深吸数口气,压下胸中怒火,一指那被打落满口老牙跌坐在地惶恐不安的季修祯,疾言厉色“好你个季修祯!你们是不是没读过通天河!是不是忘了敬河村的童男童女!你们愚昧无知就罢了!竟然还敢荼毒子子孙孙!来人。”
在殿上的夜萧萧抢先门外侍卫一步,出列叩拳“臣在。”这老东西竟敢给陛下气红了眼,得交由监野司接手处置。
“季修祯草菅人命,即刻革职押入大牢。其钦天司党羽一系,一律革职查办,永不录用!”
“微臣遵旨。”
夜萧萧立即将季修祯拎出金銮殿,季修祯惨然嘶嚎,牙被打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儿,只闻断断续续一句,“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龙椅之上,女帝轻揉太阳穴,久久不语。金銮殿上亦鸦雀无声。
“呵,无怪皇叔不放心将国教学院的学子交予你们。你们啊你们,知不知道祭天的含义无论是朝廷祭天还是民间祭祖,表达的是向上天祈求风调雨顺、丰衣足食的朴素愿望。而不是血淋淋的愚昧!”
苗大头立即接腔,义正言辞,“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梁玉一摆手,此刻烦听这些,“众爱卿可有良策”
金銮殿上再次鸦雀无声,只剩那暖炉之中火焰滋啦之声。
女帝挑眉间,两袖红丝出,金銮殿上六座暖炉被席卷而起,接着统统被扔出殿外暴雪之下,“你们倒是说话!是不是殿里太暖和,你们不知民间寒苦!”
群臣皆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是真没好的法子,现在但凡结实的城郡人满为患,哪有地方腾挪给灾民避难。现在好了吧,以往千岁让他们用水泥砌墙筑屋,不少州郡的百姓是拒绝的,嫌那水泥冷冰冰的还丑,老祖宗留下来的祖屋哪能说拆就拆。更甚者以死相逼抗命,搞得梁九很是火大。
女帝大人心情很不好,她遥望金銮殿外的暴雪疯飞,有些六神无主,心里委屈,喃喃自语,“皇叔,玉儿真没用。你一不在身边,玉儿就什么事都做不好。”
就在这时,风雪之中有归人,他蟒袍也来不及换上,身着一袭破烂的黑色大氅,背着大黑匣就进了金銮殿,那满头银丝比雪还亮堂,他风尘仆仆的模样,衣上还沾有不少干涸的血渍。
在其身后,还跟着个血甲大汉,只见这血甲大汉浑身笼在血色的铠甲之中,仅露出那双猩红的眼睛,眼中毫无感情波动,让人望而生畏。
梁九回头指指门外,这血甲大汉立即停步,就这么杵在金銮殿门口,凶相面外,一动不动。最引人瞩目的是它手中那把刀,十二尺长的关刀!通体殷红如由血铸,远远瞧着更是不寒而栗。
梁九六臂一出,各拎上一个暖炉,将暖炉重新摆放到金銮殿内。
当女帝及群臣见到殿外来人,皆松一口气,群臣转面叩首,“参见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女帝亦兀自离了龙椅,拎着宽大的龙袍摆,匆匆下了金銮阶,来到她皇叔跟前,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梁九笑意温和如初“陛下,怎么这么大火气。”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