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猖狂的臭婆娘,越来越不将他放在眼中了!
大老爷心中正因为蒋项墨死里逃生酸愤,再看廊下伺候的仆妇偷眼觑他,俱是一副古怪的表情,大太太身边的人也都有样学样的不将他当回事,蒋大老爷立刻觉得大太太让他很没脸,不由大怒,站在院中冲了大太太的背影喝道:“站住,你这个死婆娘,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当家男人?”
当家男人?大太太听了这话简直要气了个倒仰,这些年除了吃喝嫖赌、架鸟溜狗,他做过什么正经事,这个家要是由着他做主,只怕早被他全部砸进脂粉堆里去了。
大太太重重的冷笑了一声。
她身后的大丫头司纹生怕闹大了主子吃亏,轻喊了一声,“太太……”示意大太太还是给大老爷服个软,应付过去眼前。
大太太早就对这个男人死心绝望,加之揣度出他是那般不堪的出身,如今再面对这个男人只有恶心,哪里还有半分尊重。
她回身看了大老爷一眼,唇角露出一抹讥屑,抬手抚了抚鬓发,挺直了脊背让小婢女打起了帘子,边往里去,边关切道:“霁儿,娘来看你了,身子可好些了?”
简直将大老爷的话当放屁
蒋项霁的媳妇大奶奶汪氏正在抹眼泪,猛的见婆婆走了进来,不由的大吃了一惊,忙站起身来行礼。
大太太一见汪氏这通红的眼睛,我见犹怜的哀戚之态,整个水做的人儿一般,就气不打一处来,“哭哭哭,就知道哭,好好的爷们,就是被你这个丧门星给方的,霁儿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衰货……”
大奶奶垂首,在这个婆婆面前大气不敢喘,咬唇忍着不敢哭出声来,泪珠儿落的却更急了。
她才得了消息,她娘家做国子监丞的兄长不好了,只怕就在这一两日的情景,虽然兄长只是八品的官职,好歹是官身,是她的依仗,是汪家的顶梁柱,如今汪家就要榻了,自己的夫君又是这副身子,她以后还能指望谁?
不过抹了几滴眼泪,就被婆婆这番喝斥,汪氏委屈的不行,但她性子绵柔,只知道逆来顺受,是半分不敢顶撞大太太的。
“娘……咳咳咳……”屏风后蒋项霁虚弱嘶哑的声音传来,还伴着急促的咳嗽声。
大太太听的心都揪了起来,哪里还顾得训斥汪氏,忙撇了汪氏到了蒋项霁的榻前。
“霁儿,可感觉好些了?”大太太弯下身来,才说了一句话,院中就传来一声惊呼,扑扑腾腾有什么人摔倒痛呼的声音。
“大老爷饶命,是婢子的错,不关太太的事,婢子给大老爷磕头了……”司纹砰砰磕头,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大太太听的脸色一变,疾步出去一看,气的浑身发抖。
司纹躺在地上,满头是血,大老爷却目露凶光的狠狠往司纹身上踢,简直要将司纹活活踢死。
“你疯了,住手!”大太太上前去阻止大老爷。
“你个目无尊卑的贱妇!”大老爷一脚踹过来,正中大太太的小腹,力道十足。
大太太当下就白了脸,捧着小腹冷汗直冒,“哎呦,痛死我了!”再看下身,已经有汩汩血迹渗了出来。
“不好了,大太太不好了……”满院子顿时鸡飞狗跳起来。
大奶奶汪氏早已吓的目瞪口呆,连眼泪都顾不得擦了。
不用亲眼见识,蒋项霁便能想象到他这双爹娘交战时的“风采”,他打小到大不知道经历多少回了。
有这种爹娘还不如无。
为什么他明明占了嫡长,却处处都比不过蒋项墨,处处羡慕他?
羡慕他有文武双全的爹,羡慕他有温柔贤惠的娘,羡慕他得了祖父的喜爱,羡慕他有副好身子,甚至羡慕他早早的死了爹娘……
听着外面一声比一声高的喧哗尖叫,蒋项霁只觉得心中火辣辣的烧痛,满是绝望不甘,咳嗽剧烈袭来,嗓子眼腥咸一片,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再也支撑不住,仰面倒了下去。
“到底行不行啊?”
“爹怎么还不醒?”
“是不是噜噜的胆汁不够?”
子熙焦急的围着蒋项墨的床头直打转。
起初七味还偶尔回应小家伙几声,惜字如金的子熙简直成了话痨、碎碎念,七味懒的再理会他,只凝神给蒋项墨探脉。
“爹醒了,爹的眼睛动了,爹睁开眼了……”
蒋项墨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榻前的子熙,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挂着泪珠,眉眼中的喜悦几乎要飞出来。
蒋项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这是在哪里,怎么看到了儿子?
“熙儿?”
“爹爹,是我,我和娘亲还有七味叔叔来救你了,七味叔叔用噜噜的胆汁救活了你,是用空心银针插到噜噜肚子里抽出来的,这个方法是娘想出来的,娘聪明吧?可是,噜噜应该很疼,它很生我的气,不理我了……”不用开口问,小子熙已经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出来。
蒋项墨一直含着浅浅的笑意,听着子熙吧嗒吧嗒的说个不停,内心却是满足的无以复加。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身子不受控制的在无尽的黑暗里徘徊、挣扎,怎么也看不到光亮,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子熙,他的儿子,一声爹,一声爹的呼喊,让他得到了救赎般,霍然挣脱了黑暗,清醒了过来。
七味如释重负的站了起来,因耗费的精力太大,一个不稳差点栽扑到蒋项墨身上,惊的子熙一声呼叫,死死拉住他的后襟,很严肃的责备道:“七味叔叔,你小心点,压着我爹了怎么办?”
很不注重人情礼节的七味都觉得子熙厚此薄彼的过分,不由愤愤的瞪了子熙一眼,“忘恩负义,噜噜十年也不会原谅你!”
“你---”背叛噜噜的兄弟情义是子熙的痛脚,听七味这样说他,不由的气红了眼睛,脑门都要冒烟了。
七味心里舒坦了,转首看向蒋项墨,正色道:“蒋二爷看起来已经无大碍了,余下的只是调理,我这就去开方子熬药。”
救好了蒋项墨,让七味对自己的医术扬眉吐气信心倍增,言谈举止中已经隐隐的有了几分老爷子的桀骜风采。
子熙看的呕血,不由酸溜溜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小心有人要被挑战死,看他到时候还得意!”
子熙这话有刻意打击七味的成分,不过也道出了几分实情,蒋项墨这毒让皇家太医院所有太医束手无策,崔院判更是给蒋项墨下了“必死”的铁断,猛地被七味救了回来,七味名声大噪的同时不知要遭了多少人妒恨。
七味默了默,敛了几分飞扬的神色,对子熙颔首道:“我记下了,多谢告诫!”
子熙气的跺脚,“这个呆子,好没趣。”
不过经过子熙的打击和提醒,七味走出去的步子接地气多了,边走边拧眉沉思,迎面碰上急步匆匆的老侯爷。
老侯爷如今再看七味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对面他孙子的救命大恩人,老侯爷自是感恩又客气,抱拳给了七味一个大礼,"果真名师出高徒,老夫多谢七味小哥了,一点谢礼不成敬意,以后但凡七味小哥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
蒋总管恭恭敬敬的捧给七味几卷厚厚的泛黄册子,七味本想拒绝,待视线触及册子上的名录,差点激动的上前去抢。
“前朝孤本医典!”七味激动的腔调都变了,毫不客气的收入囊中。
果然有高人的风范,一点不拘小节,老侯爷哈哈大笑,朝七味拱了拱手,大步去看蒋项墨。
七味当下就捧着医典如痴如醉的边走边看了起来,差点与从拐角出来的小容撞了个正着。
“七味神医!”小容笑着打趣他。
七味立刻脸色涨红,满脸不自在起来,情急之下竟是将自己怀中的医典往小容面前一递,“送,送给你!”
“啊?”小容古怪的看向他。
“啊,我说错了,不能送给你,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七味手忙脚乱的解释,越解释越糟糕,常年窝在药房不见阳光的白皙面孔一片潮红,一直红到脖子跟处。
真不敢相信这么语无伦次的人,竟然能治好蒋二爷,小容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对七味点了点头,快步走了。
就这样走了,他的话还没说完呢,七味望着小容的背影一阵失落,又沮丧的猛敲自己的脑袋。
不远处正看到这一幕的花草咬了咬唇,神色黯然的避开了七味,回去后便将手中精致的荷包绞烂了扔到箱子底层。
明知道门外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不可能是苏晗,蒋项墨还是忍不住期待的看向来处,见老侯爷的蒋总管身后无人,蒋项墨眼底闪过浓浓的失落。
老侯爷将孙子这副失魂落魄的神色看在眼中,又是气又是心疼,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蒋项墨近前,屈指狠狠的敲了蒋项墨的脑门。
蒋项墨痛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在老侯爷又要敲上去的时候,子熙伸手护住他爹的头,将自己的小脑袋伸到老侯爷手底下,“曾祖父手下留人,父债子还,你揍我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