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心地想帮他改善目前的状况。看他总是不收村民的诊金，看他总是为了救治村民而奔波，她就想帮衬。自己同意给一部分的有钱人看诊，并不代表他已经放

弃了自己的原则，但是听了程歌的一番话，他似乎觉得自己之前的做法，有些太过绝对了。

他将她从谷底救出，是本着医者之心。他让她留在身边，是因为她无处可去。他从来没有要求她的回报。但是，她这样为他着想，让他的心里又生出了异样的感觉，有如和风轻送般舒适，又如细雨润物般绵绵，让他觉得她近在咫尺的容颜越发地明媚起来。

程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发现初善做事非常有条理。这也是为什么他一个人独自行医，经常不收村民的诊金药费还能生活下去的一大原因。

比如，他在各个村落之间跑了一轮之后，他就会清点一下自己所存的草药，若有缺短的，就会及早补充，免得到了用时才发现不够。

这会儿他正在清点，她在房里练习了一下拳击之后就进屋帮他。她自己做了个沙袋挂在屋里，然后就可以随时练习一下挥拳和步法。

初善觉得好奇怪，多看了好几眼，但还是没有问。这就是为什么她没把这东西放在外面练习的原因。要是村民看到了一定过过来围观的！

她舀了水简单擦洗之后换了衣服，然后过去初善身边帮忙。她过去的时候，初善正皱着眉头看他已经研好的草药。

“怎么了？”她看他发愁。

“吉婶儿子的药。”他没有抬头，还在仔细核对着自己开的药方和剩下的草药，“缺了一味。”

“吉婶？不是说上次是最后的了吗？”程歌记得上回吉婶开心的样子。

“那是治他病的，这次的是调理他身子的。”初善放下了药方，过去衣箱里拿他外出的衣服。“吉婶的儿子要成亲，我想着要好好把他的身体调理调理，让吉婶早点抱孙子。”

程歌听了有些哭笑不得，“你管了他的病，还得管他包生儿子啊？”

她说得那么直接，初善并不在意，他笑了笑，“吉婶就这么个儿子。本来病重无望，如今既然好了，我当然要救到底了。”言下之意，真的是要包人生儿子了。

程歌无语，也为他的善良触动。“你是不是要上山，我跟你一起去。”

“这种药材才稷山后面的木洋山里，你没去过，还是……”

“别啰嗦了，走吧。”有时程歌真的觉得初善太能操心了，跟个老妈子似的。偏偏他每次的操心，都让她心里很有暖意。

两人备齐了工具就往木洋山赶。

程歌经常跟着初善在稷山里采药，那里的地形简单，路也比较平坦，所以上次她一个人去采药才没有迷路。

但这木洋山在稷山以外更远的地方，山路盘曲，奇石林立。程歌从山脚下看着就觉得很巍峨壮丽，同样，也代表着难走的山路。她不知道是第几次被路上的碎石断枝，咯得走路歪歪扭扭。

“让你不用跟，你非要来。”初善见状，拉起程歌的手带着她一步步走。

程歌知道他是护着自己，可对她来说这点困难根本不算什么。她走过更多复杂的山路，这里根本不算什么。

初善缺的一味药叫“扶桑”，是一种生长在山顶的白色小花，它的根茎可以入药。它喜欢高处，爱长在石缝。所以他们就得往高了爬。

两人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再分头往那些石头缝里寻找。

程歌很仔细地察看，运气很好地很快就发现了几株。“初善！”她开心地叫他，不敢随便采摘。初善说过，草药采摘的方法不当，很可能就坏了药性，或者浪费了入药的部分。她不清楚这花到底确切那些部位是药性最佳的，所以就没有动。

初善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程歌先找到了草药有些心急，扭着身就想去拉他过来。结果没留神脚下，一个错身，就摔在了地上。落地的瞬间，她感觉到左脚踝明显剧烈的疼痛。她动了一下，脚上立刻就是火辣辣的疼。

“别动别动！”初善转身就见她跌倒在地，看她脸上表情，多半是把脚扭了。

他快步过去检查。“只是扭伤，没伤到骨头。”他让她不要动，自己先去把扶桑花都采好放到背篓里。然后才回来。

“我背你回去。”

“背我？”程歌想到来时的山路，犹豫着没动。“你要不寻根粗壮点的树枝给我当拐杖吧。”

初善当然明白她所想，“不用担心，我们绕到西面下山，虽然回家要多走很多路。但是山路非常平坦，很好走的。”

程歌这才同意。

初善让程歌背上背篓，自己再背上程歌，慢慢往山下赶。

他走得很稳，步伐坚实。木洋山上多碎石，他每每都是找好比较平坦的下脚点才走。两只手稳稳地托着程歌，不让她颠簸。

下山的路比来时的平坦很多，但确实路程长了很多。等他们绕回了吉平村的时候，天都黑了。

“我先给你擦点药活络一下筋骨才好，咱们晚些再吃饭吧。”初善把她放到卧房的床上，自己出去净了手之后拿了药酒回来。

他脱下程歌的鞋袜，看她比刚才更红肿的脚踝。他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说道：“会有些疼，忍着点。”

“我能忍。”这点小伤痛，对程歌来说根本不在意。

想着是不在意，但是初善真的倒了药酒在手上擦上来的时候，程歌真的是疼。随着他的动作，她就觉得自己的脚一会儿还在，一会儿又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初善看到了她皱眉忍痛的表情，可他若是下手轻了，这伤就好不了。

虽然是很疼，但是程歌逐渐感到越来越舒服的清凉感觉从脚踝蔓延开来。这是初善用自己的配方做的跌打药酒，所以起效快，药效好。他给她按摩了一会儿之后，她就觉得疼痛好像慢慢也散开了一般。

“我这药擦了很快就会觉得不怎么疼，但实际上你这扭伤还是要老老实实休息足日子。”初善提醒她，生怕她没怎么好呢，就又去跑步，练拳，打沙包。想想不放心，他又加上一句。

“伤好之前，绝对不能动。”

为了替初善多赚点诊费，程歌趁去药店卖药材的时候就把他愿意给有善举的富人治病消息散布了出去。

本来初善不愿意给富人看病，所以一直逗留在嘉陵城外的几个村子里。外头只是听说有个很有本事的大夫，但对他一直还不太清楚。

自从上次初善把戚老爷给看好了，抓一副药只花几钱银子，效果却比之前那些动不动就上人参灵芝的号上百倍千倍。戚家上下就拿他当成了医神，遣了不少人送礼给他，都被他给拒了。戚老爷痊愈之后，亲自带着戚夫人上门道谢。回去之后更是把他夸得如天神下凡，医术高明堪超当年神医白青。

戚家这么一来，程歌觉得正好，还免得她出去给初善打广告。事实证明她是对的，舆论的力量是伟大的。口口相传，不仅是嘉陵城，周围几个城镇村落里的乡绅富豪都来请他出诊。

因着初善只给有善举的富人治病，那些平日里行善的当然开心，而那些平常一毛不拔的，为了治病也都只得广散金银，就为了能让初善看上一看。

初善还是秉承自己的原则，并不是给所有的富人治病。他只挑近几年都行善积德，在乡镇口碑良好的才治。但为了不影响他给村民看诊，他每个月只抽三天接待那些有钱人来就诊。若是别的日子来了，他一概不见。

如此一来，在这三天里，他家门口真的是。从他家院门开始，队伍一直都排到了村子另一头去了。初善这么一个个看，肯定是吃不消的。而且，他也不会所有人都看。所以预先筛选的事情就由程歌来做。

今天又是到了给富人看诊的日子。晨光微现的时候，程歌就早早起床。她自己梳洗干净吃了早饭就先出了家门。

果然，门口已经黑压压的长长一条队伍。程歌伸了脖子往后看，都看不到尽头。

自从初善开始给这些有钱人看病之后，他医术精湛的消息自动就传开了。本来觉得他定那么多规矩，什么要做过善事的才可以去看病，很多富人都很看不惯。但一见他果然有手段，那些久病不愈，新病难治的，立刻就往吉平村里冲。

所以，每个月这三天，就变成这幅光景了。

程歌的任务，就是把里面那些不符合“标准”的剔除出去。她对这里的人都不熟，所以村里几个年岁大点的乡亲就派了几个小的帮着程歌去掉那些为恶的。他们平日里多收了初善的恩惠，也不想让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