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善出门后没走几步，就回头去看家门口正转身进门的身影。

那件藕粉色的新裙是他买来送她的。她没有拒绝，第二天就穿了出来。他看着裙摆上的团花因她转身的动作而抖出旋转的花影，如一朵水莲绽放，开在他的心田。

他知道自己喜欢上程歌了。

长久以来，他已经习惯了一人在外，什么事情都自己做，所以从来没有想过找个人在身边，替他周全。

他知道自己承袭了母亲的绝色相貌，加上一直是救病治人的角色，所以在行医路上，不时会有妙龄女子对他秋波暗送。

可他从来就没放在心上。不心动，自然不在乎。

一开始，把程歌留下，他也只是考量到她的处境。她已经是孤身一人，如果他不收留，她又能去哪里。但是如今，他就不是这么想了。这几年行医在外，他也遇上不少孤苦无依的，可从来都是替她们寻到合适的去处，托给熟悉的村长安排收留，没有像对待程歌一样直接留在身边的。

他到此时才知道，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被程歌吸引。

当初从悬崖跌下的伤虽不致命，但也严重。她一个弱质女流，并没有害怕惊慌，而是对他的治疗非常配合。他为了治疗需要碰触她的身体，她也坦然，眉目间落落大方，不如其他女子，总会有些扭捏不安。她伤未痊愈，就急着锻炼身体，说是已经习惯。那时，他就已经被她的奇特之处吸引了。

他想知道她的来历，他想知道她的想法，他想知道她的打算。

但他并没有主动去问，因为这是她自己的事情。直到，她自己发觉他的好奇告诉了他。她的敏锐，也是让他惊讶的。

她是奇特的，和世间女子不同，和他接触过的女子不同。所以深深牵动着他的心思。而这份心思，在他们回到吉平村开始，就逐渐生根发芽。

她替他想维持生计的方法，她用自己的方式解他不愿给富人看诊的心结，她认真跟他学习药理，她陪他四处行医。长久的配合，让他对她生出了超过好奇，超过同情的心情。

他逐渐会去主动追寻她的身影，会仔细地观察她脸上的细微表情。她展颜，他的心就平缓。她皱眉，他的心就揪紧。真的是，一颦一笑皆受牵动。

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可他想把她留下。一想到将来的某一天，她可能会离开他，他的心里就说不出的堵闷。

可如果她真要走，他也阻止不了。他，并没有那个身份。

程歌在门口目送初善离开，然后折回房里整理屋子。她习惯地先去了初善的书房，拿了他的换洗衣服去洗。

这几个月的日子，她逐渐习惯和初善一起生活。他的善良，他的豁达，他的淡泊名利，他的坚持原则，都让她对他非常欣赏。他叫她识别草药，他给她做好吃的饭菜，她习惯让他照顾。

在这个时空，初善给了她亲人的感觉。

她有一个哥哥，是个天才，年纪轻轻的大学教授，很早就受聘去国外知名大学任教。他比足足程歌大了六岁，不苟言笑，为人认真，但对他这个妹妹还是很呵护的。不过自从他出了国之后，两人之间的练习就逐渐减少。

他忙于教学，她忙于任务。长期的单独生活，让程歌忘却了和家人在一起的感觉。

没想到到了这个时空，初善又给了她这种感觉。不再是休息日也是一个人在家，厨房不再是永远冰冷，吃饭不再是一个人什么声音都没有。

初善给她的，何止是个收容之所，更是一个家。

她注意到了来看病或是陪同家人来看病的那些娇柔的女孩子看初善的神情。即使是放在现代，初善也是一个绝佳的对象。可她并没有这样看待他。他对她来说，像兄弟，像血亲，却不是爱人。

有时候想多了，就觉得如果没去处，一直待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可以帮着初善挑个媳妇，说不定还能帮他们带孩子。孩子大了，能叫她一声姑姑。那样的画面，也是很美的，不是吗？

在程歌的劝说下，初善虽然同意给富人开诊，但是却是有条件的。非行善三年的不看，非病重不能搬动的不出诊。后来，事实证明程歌是对的。

他不但有了诊金自己的生计不愁，重要的是他有更多的资金帮穷苦百姓看病。那些富人痊愈了之后很是感激送来谢礼，听说了戚夫人送别的他都不收却是收了药材，就也如法炮制地送来很多药材。他全都拿来配了给村民了。

有些还送了些名贵的补药，他斟酌着给些合适的穷苦百姓用一些，让它们发挥了最大的价值。

所以现在他也不是那么苛刻，有时有富人来请他出诊，只要是积德行善的，他也都愿意前往。

但也不是每回都这样。

“人呢？”

这一日，初善和程歌正在院里晒药材，有个恶形恶相管家模样的人带着一大帮子家丁直接冲了进来。

那人四十上下，留着山羊胡子，一双小眼睛嵌在脸上，比绿豆还小。不请自进了不说，进来之后，一双眼珠子直盯着程歌上下猛瞧，到后来对着初善也是目光龌龊。

程歌一下子不爽起来。她冷着脸，瞪着恶管家。

“是初善大夫是吧？”那恶管家对着初善，眼睛还不老实地流连在他的脸面，“我家老爷请你到府上给公子看病。”他大拇指往外一指，非常不客气。

初善皱眉。“你家老爷是谁？”

恶管家一脸得色，“城南李湘南，就是我家老爷！”

“不去。”初善一听名字就直接拒绝。这个李湘南，欺男霸女，恃强凌弱，无恶不作。而且他不但好女色，还好男色！经常在外头买那些没爹没妈的男童回来关在府里狎玩。上梁不正下梁歪，看这个管家看初善的样子就知道了。

恶管家听了倒是没什么意外，好像知道初善一定会拒绝。他两手一挥，招呼身后的家丁。“给我绑回去！”

要不是公子病重无人能治，老爷也不想请这个自视清高的大夫。他见惯了这种人所以早有准备，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初善见他们冲上来，气得捏紧了双拳。但他还没来得及反抗，程歌已经冲了上去。

程歌身形轻敏，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她正愁没大沙包让她练习，这会儿子全上了才好！这几个月一直都是在做锻炼，积蓄力量，想把这具身体调理到最佳。现在正好可以验收一下效果！

上来的一共五个高壮的家丁。程歌上前一把托住了第一个冲上来的家丁，一个利落旋身，直接借力把他转了个圈甩到了院子外头！

然后她伸腿一踢，直对左边过来一人的脚踝。她认为极准，下脚极快，一下踢得他痛叫着就跌在了地上。一脚踢出，她没看就随手一个上勾拳击在右边一人的小腹。那人没想到一个女人一拳会那么痛，叫着倒退了好多步。

剩下两个看同伙被这女人一下解决，互看了一眼一起冲过来。程歌双腿一蹬，腾空而起，直接一人一脚踢在颜面，两人直接倒地嚎叫去了。

恶管家一看几个大男人被个女人打到了，破口大骂。“你们几个没用的废物！连个娘们都打不过！”然后他一拧腰，挥舞着双拳就朝程歌扑来。

他非常恶劣，也不用什么招式，直接就过去想抱住程歌。普通女人见他长得这么猥琐，自然厌恶地退让，可程歌冷笑了一下，直接迎了上去。

只是她身子一侧，直接用肩背顶住了他，抬手拽紧他的胳臂，脚一撂，就把他弄倒。跟着双手一个错位，那恶管家杀猪般惨叫一声，整个肩膀就脱臼了。

旁边本来还在地上乱叫的家丁们一看管家这样，立刻就上来把他架起来，害怕地慌不择路，在初善的院门上撞了好多回才出了门去，跌跌撞撞地架着管家跑了。

程歌打了一场，顿时通体舒畅。她好久没有这么打一架了！

待她转身，去看到初善立在一旁，一脸的惊讶，舒畅的感觉更加明显起来。

初善从她勤于练身就料想她是会些武艺的，可是这么容易就打跑了六个恶形恶相的大男人，他还是真没想到。

他一直见着程歌跑步，伏地做些奇怪的动作，偶尔也打打拳，可全是奇奇怪怪的招式，看起来也没有运气，就道是和五禽戏一般健体的拳术，却没想到这么实用！

程歌在院子里打跑了李家的管家和家丁，初善晒着的那些药材丝毫没有被波及。而她出击的迅速有效，真是让初善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