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歌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空荡荡的房间五尺见方，什么都没有。里面没有窗户，仅有的一个小门被人从外面锁牢，气味非常难闻。
被关进来之前，她看到整整一排这样的小黑屋。恐怕就是老鸨临时关那些新进姑娘的地方。
程歌缩在角落里抱膝而坐，身上的疼痛比起胸腹的疼痛来说轻微了许多。她仔细回忆着这周围她看到的地形，希望能找到机会逃出去。
那个大斗和老鸨就在大厅里光明正大地做着贩卖人口的交易，周围的人视若无睹，甚至还饶有兴趣地打量她。说明这种事情在这里他们已经见怪不怪，或许根本都没有官府会管这事情。这样没有规条的地方，往深了推算，可以想象到孟国的王用的都是什么样的官员。
门外想起了落锁的声音，程歌抬起头。门被人打开，外面耀目的光亮让程歌难受地闭上眼。什么人进来了，感觉房里暗了些，程歌再次睁开眼。
老鸨一把年纪穿得红红绿绿，胭脂水粉使劲往脸上擦，厚厚的一层，动一下都能都下一层来。
她坐在手下拿进来的椅子上，正好遮住了门外洒进来的亮光。一双小眼睛呈三角形，看着程歌有所图谋的时候特别聚光，看着有点像老鼠贼溜溜的眼睛。
她摇着扇子先笑了笑，“你叫什么？”
程歌不语，只是一双眼盯着老鸨。
老鸨心头一惊。
这姑娘，怎么眼神如此凌厉？看她脸色苍白，好像是病了，却为何光凭眼神就能给她一种压迫感？这个大斗，说是从河里捡来的，莫不是有什么内情吧？不行，得好好问问，别惹了什么麻烦。
想着，她先自己定定神，端出一副当家的样子。
“大斗把你卖了给我花凤楼，今天开始，你就收拾收拾给我接客。”
“哼。”程歌轻哼一声，“如果你有还有些眼力，就该把我放了。”
老鸨冷笑一声，“妈妈我也走南闯北过来的，什么场面没见过？你既是妈妈真金白银买进来的，就不怕什么。”她先把自己贩卖人口的勾当说成银货两讫是正当的生意，然后又给自己留了个台阶，“但若你真是有什么难处的，说清楚了，妈妈我也是会考虑的。”
程歌心想这老鸨倒是老道。可是就算她说了老鸨也不会信，于是她就信口胡诌。“我是帝都人士，家境富裕，放了我，必然有重谢。”
“家境富裕？”老鸨上下扫了扫程歌身上的旧衣，光秃秃的手上没有任何一件首饰，头上也没钗环。“你拿什么来证明？我放了你，你要是诳我的，老娘不是亏了大本了？”
“我已经嫁人了，我……唔！”程歌急了，要站起来，结果忘了自己的身体，疼得又跌在地上。一发急，胸口那种憋闷的感觉又上来，她感觉心悸得厉害。
老鸨一拍扶手站起来，怒道：“就你这样，哪里像是富人家里的大家闺秀？嫁人了？嫁人了更好，伺候男人起来更得心应手！来啊！给我把她拖去换了衣服，晚上就接客！”
“是！”
老鸨身后两个护院打手冲上来要拉程歌，程歌发急，不顾胸口憋闷，就想打过去。但她连站都站不起来，更不要说出拳了。她只能抵死不从。拉扯了一阵，两个护院居然也没拖动她。
“打！给我打！”老鸨上了火，也顾不得程歌到底是什么身份了。“我就不信了，治不了她！”
这班人，做惯了这些勾当，一接命令就非常老练地往程歌身上软当招呼。普通人都有些受不了那些拳打脚踢，更何况程歌这个受了严重内伤的。几下就把她踢到半晕了过去。
而此时，项云龙正带着人在离她不远的几个村镇上搜寻，完全没有她的线索。
“怎么回事？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本王养你们何用？”
啪！
项云龙一掌把客栈房里的桌子拍成了碎片。罗建奇、陈衍两人低着头站在那里，被木片砸到也不敢说话。
罗建奇抱拳，“王爷，若夫人是从崖上那个位置跳下去的话，一定是落进了崖底的河里。”他们没有在崖底找到尸首，这个可能性很大。反正王爷只接受夫人未死的可能性。
“我们已经沿河搜寻，并没有发现夫人踪迹。夫人要么就是被沿河村庄的人救了，要么就是……遇到了那些杀手。”
“遇到杀手的可能性不大。”陈衍分析道：“首先夫人并不是三王爷的目标，我认为那些杀手不会穷追猛打。其次夫人向来机警，若是能寻得生机，必然会小心隐藏行踪，不会随便暴露。她躲在某个村庄的可能性更大些。”
“不要跟我说这些空的。”
项云龙怒吼。他不要听这些，他只要程歌平平安安回来。
“给我找，把孟国给我翻过来也要找！”
“是！”
而陈衍的部下和罗建奇的暗卫正沿着河流查问了许多村庄，也查到了大斗所在的村庄里。但大斗救起程歌的时候是晚上，根本没人看见。他把程歌卖到花凤楼之后就一直在镇上豪赌，根本就没有回去过。所以他们什么也没查到。
当他们终于查到了花凤楼所在的那个小镇时，程歌却已经离开了那里。
“妈妈，那妞怎么样了？”肥头大耳的男人中年发福，十个手指上套满了戒指金光闪闪，尤其是大拇指上那只玉扳指，色泽碧绿，价值不菲。他是镇上的首富李员外，极好女色。他喜欢的类型极广，什么风格的姑娘都要试一试。
这次听花凤楼的老鸨说起有个新来的，是个嫁过人的，他又来了劲。这有夫之妇，他还没试过呢。再加上老鸨一吹嘘说看上去水灵得很，皮肤好得很，他就更心痒了。
“哎呀，李员外，您急什么呀？我这还没调教好呢，等一调教好了，立马就通知您！”
李员外搂住身侧两个半裸美女，喝这个递过来的酒，吃那个送过来的葡萄，好不逍遥。
“妈妈，你可让他们看着点儿，别给打坏了。这要是身上都是疤，我可不喜欢。”
老鸨立刻赔上笑脸，“那当然，那当然！您就放心吧，哎！红翠、绿茵，还不好好伺候李员外！”
两个姑娘立刻使出混生解数勾得李员外魂儿都没了。老鸨趁着里面正衣衫半褪的时候就识相地退了出来。一退出门口，一张笑脸立刻就变了。她怒气冲冲地转到了最左侧的一间房。
“怎么？还不肯接客？”老鸨一下推开门，嗓门拔尖。“还不肯，就给我下药！李员外等不急了！”
可她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有人应她。“怎么了？”
两个护院打手正呆呆站在那里，看到妈妈过来，连忙指了指地上。“妈……妈妈，你看。”
老鸨一看，也吓得不行。
只见程歌正倒在地上，吐了不少血，把地毯都给染红了。
“哎呀！你、你们把她给打死了？”
“没、没有，是她自己突然吐血的！”
老鸨越想越不对，这别是个痨病鬼吧？好你个大斗啊，居然卖了个有病的给她，看她怎么收拾他！
“快，找人给她收拾好，等她醒了务必给我弄好看点。我得尽快把她卖出去。”
花凤楼的老鸨历来有手段，和各家的关系也好。很快就给程歌找到了下一个买家——军妓营。
不是她不想把她卖得更好些，实在是她这边没进几天就又要送出去，别人一定会觉得有问题。虽然军妓营里出的价钱少些，但好歹也算补偿了她的损失。至于大斗那里，她自然是会找人让他把钱再吐出来。
程歌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虚弱得很。她醒过，但是人疲累得很，眼里模模糊糊看不清东西。只是感觉有几个女人给她收拾打扮，然后她被人架上了冷冰冰的马车。
马车把她带到了另外的地方，她正好被安排和一个名叫阿曼嫂的女人住在一个营帐。营帐上罩着粉色的纱帐，附近还有几个一样的粉色纱帐里时不时传来男人女人的调笑声。程歌就算精神不好，也已经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比青楼要好些，士兵们都算守规矩，不会随便乱来。以前听说有几个强要和一个好，结果弄出了人命，那几个士兵就都给重重打了。”
阿曼嫂是被生活所迫才来做军妓的。她见程歌病怏怏的，又听说她是从花凤楼里硬送出来的就格外照顾她。她做得一手好菜，所以这军妓营里的饭菜也由她负责，可以多赚一点浅薄的工钱。
程歌苍白着脸勉强笑了笑，由着她给自己梳头。
这就算是守规矩吗？几个玩一个，还玩死了，却只是重重打了。如果是云龙的军营，能给几个士兵留个全尸就已经算不错了。
想起来，项氏军营里并没有军妓营。看来他并不赞同这种解压的方式。
来这里几天了，每次有士兵看中她要进来她这里，她用不上力就发急。一着急就忍不住胸口发闷吐出几口血来。一开始只是让她养了一天，结果后面还是这样。这事儿传开了，即使程歌再好看，也没有士兵来找她了。
这样，倒反而解了她的困境。
程歌只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快些好起来，这样她就能找机会离开这里去找云龙。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逃脱，和陈衍他们顺利会合。